第54章 御前风波(1/2)
“北雪初晴” 的冬日,总飘着两重气味 —— 炭盆烧得发红的暖香,混着山莓酱酸甜的气息。可这天傍晚,秋菊捧着陶罐进门时,却把一股冰冷的消息也带了进来。她指尖沾着炭灰,声音压得比炭盆火星还低:“夫人,那买酱的客人说,他宫里的远亲瞧见了,三皇子殿下昨天摔了御赐的玉如意,还骂‘父皇眼里只有会写策论的,没我这个儿子’。”
沈清辞正用银剪绞着丝线,闻言手一顿,剪尖的线头落在绣绷上,像根断了的白弦。她抬头看向窗外,院子里的梧桐枝裹着残雪,枝桠斜斜刺向铅灰色的天 —— 这消息哪里是抱怨,分明是顾家递到三皇子手里的刀,刀把朝着陆家。
书房里,陆寒州的脚步声在青砖上敲出沉响。他手里摩挲着那柄北戎弯刀,刀柄上的刀疤被指尖反复蹭过,泛出淡淡的光泽。烛火把他的影子投在舆图上,身影随踱步拉长又缩短,像头蓄势的兽。
“顾家这步棋,够毒。”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冰碴,“三皇子虽是失势的龙,可‘皇子’二字就是护身符。他若咬着星星不放,比顾家亲自出手还麻烦 —— 没人敢轻易动皇子,却能借着皇子的名头,给我们扣上‘得罪天潢贵胄’的帽子。”
沈清辞端着刚温好的茶走进来,杯沿凝着细水珠:“要不,我让星星最近在宫学避着些?少说话,少出风头。”
陆寒州接过茶杯,却没喝,只是盯着杯底的茶叶沉落:“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顾家既然敢挑动三皇子,必然还有后手。” 他忽然抬眼,眸色亮得锐利,“不如顺水推舟,让陛下亲眼看看,他这位儿子如今成了什么模样,而星星,又在受着怎样的刁难。”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素笺,狼毫笔蘸了墨,却迟迟没落下。“不能我们去说,那会像挟私报复。” 他看向沈清辞,语气放缓,“你让‘北雪初晴’的人多留意 —— 宫里采买的内侍、各府夫人身边的丫鬟,只要能沾着宫闱消息的,都探探。不用刻意传,就把三皇子摔东西、怨怼陛下的事,似有若无地漏给都察院那些清流的家眷。”
沈清辞立刻懂了 —— 借清流之口,把事摆到明面上。既撇清了陆家,又能让皇帝知道真相。她点头:“我这就吩咐春桃,明日送薄荷茶去李御史府时,让她‘不小心’提一句宫里的动静。”
宫学的刁难,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三皇子不再躲在伴读身后,而是亲自下场,像只炸毛的猫,处处找陆沉星的麻烦。
那日太傅讲《春秋》,说到 “郑伯克段于鄢”,正剖析 “兄弟相残” 的祸根。三皇子忽然打断,声音尖得像刮过瓷片:“太傅,依学生看,共叔段要是有个手握兵权的舅舅,郑庄公哪敢动他?说不定还得把王位让出去呢!”
书斋里瞬间静了,连笔尖划过宣纸的声音都停了。学子们的目光齐刷刷飘向陆沉星 —— 谁都知道,陆沉星的母亲虽不是权贵,可父亲陆寒州是镇国公,掌着京营兵权,这话明摆着是影射陆家 “功高震主”。
陆沉星握着竹简的手指紧了紧,竹片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能感觉到三皇子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背上,可他没回头,只是将目光稳稳落在太傅身上,脊背挺得像北境的青松。
太傅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三殿下!治学当心无旁骛,怎能牵强附会,乱嚼舌根?再敢胡言,就去廊下站着!”
三皇子被当众呵斥,脸涨成了紫茄子,狠狠瞪了陆沉星一眼,才悻悻地闭嘴。可这只是开始。
骑射课上,三皇子纵马从陆沉星身边疾驰而过,马蹄溅起的尘土扑了陆沉星一身,他却装作没看见,还故意勒住马,回头笑道:“陆伴读,小心些,别被马惊着!”
用膳时,他指使内侍 “不小心” 把热汤洒在陆沉星的书箱旁,汤水渗进书箱缝隙,把里面的策论稿浸湿了一角。内侍忙不迭道歉,三皇子却在一旁冷笑:“不过是些破稿子,湿了就湿了,有什么要紧?”
这些刁难幼稚得像孩童撒泼,却格外烦人。可陆沉星始终没恼 —— 他把沾了尘土的衣摆悄悄拂净,把湿了的策论稿小心烘干,依旧每天早早到书斋温书,认真听太傅讲课,甚至在三皇子打断他和五皇子讨论时,也只是平静地说:“殿下若是有见解,不妨一起讨论。”
他的沉默与沉稳,像面镜子,衬得三皇子愈发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连之前跟着三皇子起哄的几个学子,也渐渐收了声,看三皇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耐。
五皇子私下拉着陆沉星,压低声音道:“三哥近来越来越荒唐了。我听说,父皇前几日还问起宫学的事,像是知道了些动静。”
陆沉星心中微动 —— 父亲的布局,怕是开始起效了。他对五皇子点头:“多谢殿下关心。清者自清,不用在意这些。”
转折发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御前考较。
那天清晨,宫学的铜钟刚敲过三下,内侍就来了,传皇帝口谕:“召三皇子、五皇子及陆沉星等伴读,至御书房考较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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