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夹缝穿行（1/2）

墨菲斯的广播，如同最后一块砸下的巨石，将原本就紧绷到极限的气氛彻底碾碎。“方舟”主指挥室内，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和那行血红倒计时无情的跳动：【05:59:58】。

6小时。或者说，359分58秒。

“修正派”的高速运输机，在倒计时刷新后第七分钟，如同被猎鹰追逐的雨燕，带着满身伤痕和紊乱的规则尾迹，一头扎进了裂隙避难所的对接区。

舱门还未完全开启，阿哲就背着依旧昏迷的苏婉冲了出来，脸上混杂着烟尘、血迹和劫后余生的惊悸。他身后，是两名穿着银灰色制服、同样狼狈不堪的“修正派”护送者。

“林哥！凯瑟琳长官！”阿哲嘶哑地喊着，目光在人群中焦急搜寻，直到看到躺在医疗床上的林烨，眼中才闪过一丝安心，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苏婉姐在路上短暂醒来，用阿哲带来的设备配合‘方舟’的医疗舱，完成了芯片的最后解除程序。但精神负荷太大，又昏迷了。医生说需要时间恢复，但……我们没有时间了。”

凯瑟琳在医护兵搀扶下上前，快速检查了一下苏婉的状态，对阿哲点了点头。“能活着回来就好。‘规则稳定器’呢？”

阿哲连忙放下苏婉，从背后那个几乎散架的背包里，掏出几个巴掌大小、造型粗糙、表面布满手工焊接痕迹的银灰色金属方块，以及一个类似平板电脑、但屏幕布满裂纹的控制器。“原型机……只做了六个。覆盖范围半径三米，持续时间最多十五分钟，之后需要冷却半小时。效果……只能勉强抵抗单一奇点的中等强度规则侵蚀，对混合污染和高强度冲击效果很差，而且不稳定，可能突然失效。”

“六个，十五分钟。”信天翁快速心算，“勉强够七支突击小队各带一个，在发动干扰时使用。但我们特遣队进入夹缝后怎么办？那里是规则乱流的源头。”

“我……我用‘守望者碎片’的核心残片，结合卡夫拉长老传承里的一些图谱，临时改装了一个加强版。”阿哲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稍大、结构更复杂的装置，它的一端镶嵌着那块已经彻底失去光泽、布满裂痕的暗银板子碎片。“这个……理论上能支撑更久，范围稍大，但只有一台。而且……以碎片为能量源，一旦耗尽，板子可能会彻底崩解。”

“够了。”林烨不知何时再次睁开了眼睛，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在医护兵的搀扶下，挣扎着从医疗床上半坐起来，目光扫过阿哲，扫过昏迷的苏婉，最后看向凯瑟琳和信天翁。“没时间测试和优化了。分发稳定器，确定各小队目标和同步时间。我们……立刻出发，去‘遗忘海’，启动潜行舰。”

“你的身体……”凯瑟琳皱眉。

“死不了。在见到墨菲斯之前，我不会死。”林烨打断她，看向全息星图上那个绿色的光点——潜行舰的坐标。“苏婉什么时候能醒？”

“强行唤醒，配合高剂量精神刺激剂，可以在半小时内让她恢复基本行动和认知能力，但会加剧神经损伤，之后可能有严重的后遗症。”军医回答。

“唤醒她。”林烨没有丝毫犹豫，“我们需要她的‘寂静’。”

命令被迅速执行。整个“方舟”如同被抽打的陀螺，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六台简陋的“规则稳定器”被分发给早已挑选好的、由“隐秘修缮派”残部和“方舟”精锐混编的七支突击小队（其中一支作为备用）。每支小队三到五人，他们将乘坐“修正派”提供的快速潜航器或伪装船只，分赴全球七大奇点外围预定位置。

同步时间设定在倒计时【04:00:00】。届时，无论特遣队是否已进入夹缝，七支小队将同时发动最大强度的规则干扰。同时，“遗产守护者”、“修正派”支援舰艇、以及“方舟”还能起飞的两架飞行器，将组成佯攻舰队，强攻理事会总部地下节点。

而特遣队，必须在干扰发动前，找到并进入第三个节点，潜入夹缝。

时间，还剩不到5小时。

半小时后，苏婉在刺鼻的药物和电击刺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瞳孔先是涣散，随即快速聚焦，里面属于芯片的冰冷麻木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残留的痛苦，以及重新燃起的、熟悉的锐利和清醒。她看到了林烨，看到了阿哲，看到了周围一片狼藉却斗志未泯的众人。

“……我睡了多久？”她声音沙哑，试图坐起，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够久了。欢迎回来，苏婉。”凯瑟琳按住她，“没时间解释，路上说。我们需要你，现在。”

没有废话，没有叙旧。简单的装备检查和情报同步后，特遣队成员在对接区集结。

林烨，苏婉，阿哲。这是核心三人。

另外九人，由信天翁亲自挑选带队，包括“遗产守护者”上最精锐的四名规则特战队员（擅长防御、突击、侦察、电子对抗），两名“修正派”派出的、精通规则工程和空间导航的技术专家，两名“方舟”幸存的、对“源初蓝图”和上古文明有研究的学者，以及凯瑟琳坚持派出的、她最信任的副官兼医疗兵。

总计十二人。这就是闯入地狱的全部阵容。

他们携带的装备除了个人武器和基础生存物资，最重要的就是阿哲那台加强版“规则稳定器”、林烨脑海中残缺的“编织图谱”知识、苏婉的“寂静奏鸣曲”手枪（重新充能，但弹药仅剩三发）、以及高文芯片中破解出的、关于潜行舰和“遗忘海”节点的最后资料。

“‘遗忘海’节点，根据资料，是一个不断移动的、规则结构极度不稳定的‘时空褶皱’。”前往潜行舰坐标的途中，一名“修正派”技术专家在高速潜航器内快速讲解，“它没有固定坐标，但在特定时间（根据星象和规则潮汐计算），会出现在‘遗忘海’中心区域一片被称为‘回响深渊’的海沟上方。我们需要在它出现的窗口期（大约十分钟），用特定频率的规则共鸣信号将其‘锚定’，然后驾驶潜行舰撞进去。潜行舰的外壳经过特殊处理，可以承受短时间的夹缝乱流，但内部人员必须依靠自身规则稳定性和林烨的‘编织’进行额外防护。”

“锚定信号是什么？”苏婉问，她靠坐在舱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完全恢复锐利。

“是‘守望者碎片’的特定共鸣频率，加上一段……上古‘度量之民’的启动祷文。”学者调出一段复杂的、由光点和声波构成的数据，“阿哲的碎片残片可以模拟频率，祷文……数据库里有记录，但需要以纯净的‘度量’之力吟诵。林烨，你的传承……”

“我可以试试。”林烨闭着眼，忍受着潜航器高速行进带来的颠簸和体内规则的阵阵刺痛，在脑海中回忆着卡夫拉传承中那些古老、晦涩的音节。

两小时后，他们抵达了“遗忘海”边缘。

这里的海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粘稠的深紫色，海面上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白色的浓雾，雾气中不时闪过诡异的、无声的闪电。

海水下，只有一些扭曲的、散发着微光的、难以名状的絮状物随波逐流。导航仪器在这里全部失灵，只能依靠“修正派”技术专家对规则流向的感知和阿哲手中那块碎片残片越来越强烈的共鸣反应来指引方向。

又过了一小时，他们冲破了浓雾，抵达了“回响深渊”上空。

那是一片直径超过十公里的、近乎完美的圆形海域，海水颜色比周围更加深暗，如同墨汁。海域中心，有一个缓缓旋转的、直径约百米的巨大漩涡。

漩涡中心向上形成一道连接海面与低垂乌云的水龙卷。水龙卷内部，光线扭曲，空间折叠，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景象和颠倒的规则片段闪烁——城市废墟、燃烧的森林、凝固的熔岩、灰白的雪原……那是被“夹缝”力量侵蚀而显现的、来自不同时间和空间的碎片。

“节点出现了！就在漩涡中心！”技术专家喊道，“共鸣信号达到峰值！窗口期开始！倒计时九分钟！”

“潜行舰坐标确认！就在我们正下方，海床上的伪装基地里！”声呐兵报告。

“下潜！全速！”信天翁命令。

潜航器如同利箭般扎入墨色的海水，朝着下方那片看似普通、实则经过巧妙伪装的海床冲去。接近海床时，阿哲手中的碎片残片射出一道微弱的银光，照在某个特定的岩层上。

岩层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倾斜向下的、内部灯火通明的金属通道。潜航器冲入通道，后方岩层迅速闭合。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海水的船坞。船坞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艘舰船。

它长约五十米，线条流畅而奇特，既非传统的流线型，也非多面体，更像是一颗被拉长的、边缘略带模糊的水滴。舰体呈深灰色，表面无数细密的银色刻痕，在船坞灯光下流转着微弱的光芒。舰首尖锐，仿佛是为了“刺穿”什么而设计。这就是高文留下的秘密武器——“规则潜行舰”：“渡鸦”号。

“漂亮……”连见多识广的“修正派”技术专家也忍不住低声赞叹。

没有时间欣赏。众人迅速从潜航器转移到“渡鸦”号敞开的舱门内。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分上下两层，上层是驾驶舱、生活区和装备室，下层是动力舱、储物舱和紧急逃生舱。装饰简洁到近乎冰冷，一切以实用和隐蔽为优先。

“启动自检程序！注入能量！校准导航！”信天翁一进入驾驶舱，就接管了舰长席位，快速下达指令。副官和两名技术专家立刻在各控制台前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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