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6章(2/2)
吴教习走进来,看了眼她手里歪歪扭扭的线结,没说什么,只道:“食堂再过两刻钟就收摊了。”
苗翠花这才收了东西,匆匆往外走。
培训的女工都住在工坊后头的集体宿舍里。是新建的排屋,砖墙瓦顶,每间屋住四人,有炕,有木桌,窗上糊着厚实的桑皮纸。条件比周府的下人房好得多,至少不漏风。
同屋的刘春燕已经趴在炕上哼哼:“我的胳膊抬不起来了,这比在地里薅草还累。”
另一个叫张秀云的妇人正在揉膝盖:“站了一天,腿都木了。这机器活儿,看着光鲜,可真不是人干的。”
第三个是寡言少语的孙二娘,只默默打水洗脸。
刘春燕扭头看苗翠花:“翠花,你不累吗?”
苗翠花正小心地把工装挂起来,闻言想了想:“还好。”
是真的还好。
在周府,她要洗衣、扫地、倒夜香、伺候主子茶水,从早到晚脚不沾地,还要挨嬷嬷骂、看主子脸色。这里虽然站得久,手要动脑子要记,可至少是站着,是学东西,没人呵斥,下了工时间就是自己的。
“你厉害。”刘春燕嘟囔着翻了个身,“我反正快散架了。”
次日依旧。
理论、演示、实操,枯燥地重复。蒸汽机的原理听不懂,就死记硬背;操作步骤记不住,就一遍遍练。有几个姑娘开始打退堂鼓,午饭时小声抱怨:“学不会……那铁疙瘩太吓人了。”
“在家纺纱多自在,非来受这罪。”
苗翠花默默吃饭。食堂是间大屋子,摆着长条木桌木凳。饭菜是糙米饭、白菜炖豆腐,居然还有几片肥肉。管饱,油水足,比她在家吃得好,比在周府当丫鬟时吃得实在。她吃得干干净净,连菜汤都拌了饭。
吃完饭,她照例去教学室加练。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机器和她。她练接线,练换锭,练看气压表,练听机器声音,吴教习说,好工人要能听出机器“舒不舒服”。她听不懂,但努力去听那轰鸣声里细微的变化。
第三天,她接线头终于又快又牢。
第四天,她换纱锭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第五天,她在机器运转时,听出某个齿轮有“咔哒”的异响,报告了吴教习。吴教习检查后,果然发现有个齿崩了个小缺口。
“耳朵挺灵。”吴教习难得夸了一句。
苗翠花没说话,只是低下头,耳根有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