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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梦溯前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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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长女五岁便早夭,如今膝下只剩她这一个女儿。

按常理,不是更应该百般呵护,远离一切可能的不祥之物吗?

将一个自幼八字轻、易招邪祟、体弱多病的小姐,安置在一个种满了阴木槐树的院子里?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若是刻意……

她的目光扫过沈夫人关切的脸庞,心中疑窦丛生。

……

言语,是带着诅咒的魔力。

那些你曾在心绪翻涌、绝望或癫狂时,脱口而出的话。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像一把刻刀,在命运的骨殖上留下无法磨灭的印痕。

譬如,萧景珩曾无数次在心底,也在癫狂时低吼过:

“若是……不曾遇见她便好了……”

“若是从未相识……便无人能再桎梏于我……”

看啊。

命运如他所愿。

他真的,彻底失去了她。

他亲手杀了她,在康乐十一年,海棠花即将绽放出那抹象征死亡与新生的血色之前。

她死的那样赤裸、冰冷,死得那样荒诞不经,像一场精心策划却又狼狈收场的闹剧。

他记得,却又像忘却了。

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情绪的提线木偶,漠然地任由下人操办她那简陋到极致的丧仪。

没有主家主持,少有吊唁,草草收敛入棺,他甚至没有去送她最后一程。

所有人都说,靖王萧景珩疯了,或是彻底绝情了。

他仿佛真的将“沈青霓”这三个字,连同那具在他掌心逐渐冰冷下去的身体,一并从记忆里彻底剜除。

那些痴缠的日夜,那些暧昧的耳语,那些在权欲与情欲间扭曲的拉扯。

以及……那最终扼断她呼吸、也仿佛掐灭了自己最后一点温度的瞬间,统统消失了。

外面的风言风语甚嚣尘上。

世人的嘴,是淬了毒的刀,也是涂抹了蜜的鸩。

有人说靖王府的沈氏不守妇道,纠缠小叔子惹来杀身之祸,被杀了祭奠亡兄英灵。

更有人绘声绘色地编排,是靖王萧景珩觊觎寡嫂美色,求而不得,恼羞成怒,辣手摧花。

千千万万种声音,咀嚼着、编排着、传播着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

谁在意那冰冷的铁链曾如何缠绕?

谁在意那场始于胁迫、终于毁灭的畸恋中,那双眼睛曾有过怎样温柔又破碎的光?

谁又能看透他这身光风霁月的皮囊之下,早已腐朽溃烂、散发着恶臭的灵魂?

连她身边仅存的、曾视她如命的忠仆映雪,当面咒骂他无情冷血、不得好死时,他也只是如听耳边风过。

眼神淡漠地一扫,便任由护卫将那个哭喊得像疯妇般的女子拖了下去。

他甚至感到一丝困惑。

她在闹什么?

这样不就好了吗?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无人可以动摇、无人可以靠近的靖王。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倾朝野,生杀予夺,这才是他萧景珩本来的面目。

她死了。

她解脱了。

他,也自由了。

他麻木地过着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

人们渐渐遗忘了那场风月惨案,如同遗忘一缕微不足道的尘埃。

连萧逸,那个曾看透他几分真心的友人,也不再在他面前提起那个禁忌的名字。

只是偶尔投来目光中,带着一种混杂着怜悯与嘲弄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沉默。

他以为他成功了。

他强行将自己从滔天的悲伤与毁灭性的崩溃中剥离出来。

像一个冷血的戏外人,漠然地旁观着这出早已与他无关的戏码。

他以为他斩断了桎梏,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然而,不是。

没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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