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田中义一的最终赌注(1/2)
太原以北,日军前线指挥部。
昏黄的光晕,将田中义一少将的身影投射在帆布上。
影子被拉得极长,扭曲,变形。
像极了一个张牙舞爪,却又被折断了脊梁的恶鬼。
他坐在那张巨大的作战地图前。
整整两个时。
他就像是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雕,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但在那具看似平静的躯壳下,他的大脑早已是一片废墟。
“嗡——”
“嗡嗡——”
幻听。
该死的幻听。
那是飞机引擎临死前的哀鸣。
那是二十四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在空中解体时,金属撕裂骨骼的声音。
那是几百名帝国精锐飞行员,在几千米高空被活活烧成灰烬时的惨叫。
每一次幻听,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刺刀,狠狠地捅进他的耳膜。
然后旋转,搅动。
把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搅得粉碎。
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不仅是输掉了第一航空战队。
更是输掉了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的尊严,输掉了他对现代战争的所有认知。
那个该死的平安县城。
那个该死的“鬼影”。
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连呼吸都变成了奢望。
“啪嗒。”
一滴冷汗,顺着田中义一满是老人斑的鬓角滑。
重重地砸在地图上。
正好砸在“平安县”那三个字上。
墨迹瞬间晕染开来,像是一团污浊的黑血,在地图上蔓延。
“将军……”
一个颤抖的声音,心翼翼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参谋长赤松健次郎大佐,像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一样,站在阴影里。
他的手里端着一杯水。
杯子里的水面,正在剧烈地晃动,溅出了几滴洒在他的手背上。
他在发抖。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的长官,赤松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种恐惧,不是对敌人的。
而是对眼前这个即将崩溃的疯子的。
“各联队……发来急电……”
赤松健次郎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第4旅团报告,逃回来的士兵拒绝归建,有人……有人在营房里切腹了。”
“重炮联队报告,炮弹已经打光了,剩下的几门炮,炮管都炸裂了。”
“还有后勤部……”
赤松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勇气。
“粮食,只够明天早上一顿了。”
“弹药储备,不到半个基数。”
“将军,士气……士气正在崩塌啊!”
“士兵们亲眼目睹了皇军战机被屠杀的惨状,很多人开始动摇了,甚至出现了逃兵……”
赤松健次郎到这里,猛地闭上了眼睛。
他硬着头皮,出了那个他在心里酝酿了无数次,却始终不敢出口的建议。
“将军,撤吧!”
“趁着支那人还没有发起反攻!”
“趁着夜色掩护,我们手里还有几个步兵大队,还有机会突围!”
“撤回太原,依托坚固工事防守,请求司令部战术指导。”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将军!”
“只要保住这几千名帝国武士的种子,我们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赤松健次郎的话音刚。
帐篷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
连煤油灯的火苗,似乎都被冻结了。
田中义一缓缓地转过头。
脖颈处的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眼白布满了红血丝,瞳孔涣散,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执拗。
眼角的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就像是一头被猎人逼入绝境、掉进陷阱、正准备择人而噬的疯狼。
“撤?”
田中义一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切割。
“赤松君,你刚才……撤?”
赤松健次郎被这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
手中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水渍溅湿了他的裤脚,但他却浑然不觉。
“哈……”
“哈哈……”
“哈哈哈哈!”
田中义一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一开始很低沉,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紧接着变得尖锐,刺耳。
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在这个死寂的深夜里,这笑声就像是夜枭的啼哭,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猛地站起身。
一把抓起桌上的指挥刀,“噌”的一声拔刀出鞘!
雪亮的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八嘎呀路!”
“撤退?往哪里撤?!”
“第一航空战队全军覆没!那是帝国的脸面!那是天皇陛下的雄鹰!”
“第4旅团被打残!重炮联队成了废铁!”
“这个时候你让我撤回太原?”
“你是想让我像一条断了脊梁的野狗一样,夹着尾巴爬回司令部吗?!”
“你是想让我跪在冈村宁次大将面前,然后用这把刀,剖开自己的肚子向天皇谢罪吗?!”
田中义一挥舞着指挥刀,疯狂地劈砍着面前的空气。
仿佛那里站着无数个嘲笑他的敌人。
“哐!”
一刀砍在面前的实木桌子上。
坚硬的桌角被生生削去一大块,木屑纷飞,溅了赤松一脸。
“不!我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少将!我是陆军大学的高材生!我是华北方面军的扫荡专家!”
“我怎么可能输给一群土八路?!”
“怎么可能输给那个该死的鬼影?!”
田中义一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赤松健次郎一脸。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破旧的风箱一般拉扯着,发出呼哧呼哧的怪声。
“可是将军……”
赤松健次郎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带着哭腔,甚至可以是哀求地劝道:
“敌人的火力您也看见了!”
“那根本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啊!”
“重炮、高射炮、还有那种像电锯一样的机枪……”
“那是工业实力的碾压!那是代差啊!”
“再打下去,就是送死!就是让士兵们白白去填那个无底洞!”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
“啪!”
一记响亮到极点的耳光。
狠狠地抽在赤松健次郎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全力。
赤松被打得一个踉跄,直接撞在了帐篷的立柱上。
嘴角瞬间渗出了鲜血,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还没等他站稳。
田中义一已经像一头野兽一样扑了上来。
他死死地揪住赤松的衣领,将他抵在立柱上。
两人的脸贴得极近。
田中义一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在赤松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那浓重的口臭,混合着清酒的味道,直冲赤松的鼻腔。
“工业实力?”
“火力碾压?”
“代差?”
“赤松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难道你忘了帝国的传统吗?!”
“难道你忘了我们在日俄战争中是怎么赢的吗?!”
“难道你忘了武士道精神吗?!”
田中义一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那是理智崩塌后的疯狂。
那是赌徒输光了一切筹码,甚至输掉了底裤后,准备押上性命的决绝。
“物质的匮乏,可以用精神来弥补!”
“火力的不足,可以用血肉来填平!”
“帝国最强大的武器,从来都不是飞机大炮,不是那些冰冷的钢铁!”
“而是士兵们对天皇陛下的无限忠诚!”
“是视死如归的勇气!”
“是大和魂!”
田中义一松开手,将赤松健次郎重重地推开。
赤松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绝望。
疯了。
彻底疯了。
田中义一转过身,看着地图上那个红色的圆圈——平安县城。
那个圆圈,此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旋转的血色漩涡。
正在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灵魂,他的理智,他的一切。
“既然常规战术打不赢。”
“既然拼装备拼不过。”
“那就别拼了!”
田中义一猛地伸手,一把撕下墙上的地图。
“嘶啦——”
地图被撕成两半。
他将其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疯狂地踩踏。
仿佛那不是地图,而是陈峰的脸。
“传我命令!”
田中义一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平静得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所有部队,停止修筑防御工事!”
“把所有的炮弹,所有的子弹,统统发下去!一颗不留!”
“把剩下的粮食,全部做成饭团!让士兵们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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