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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黑山,猎风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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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远试着拉了拉弓弦,那种紧绷而富有弹性的回馈力,让他这个不懂弓的人都觉得高级。

“徐,这弓的性能,比我们之前出口的传统木弓强太多了!不怕潮,不走形,这在国际市场上是抢手货!”

“赵叔,这弓我给它定了名,叫黑山-猎风者。”

徐军递过去一份打印好的英文明书(他凭记忆写的,找人打印的)。

“咱们不卖白菜价。这一把弓,出厂价我要120美元。”

“120美元?!”

赵文远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时候工人的月工资才几十块人民币。这一把弓就顶好几年的工资!

“是不是太高了?”

“不高。”

徐军自信地指了指弓片,“这是复合材料,是高科技。卖给老外,就得这个价。而且,这还能带动咱们后续的碳素箭销售。”

“您放心拿到广交会上去推,卖不出去算我的。”

赵文远看着眼前这个自信的年轻人,咬了咬牙:

“行!你子有魄力!这批货我带走,要是真成了,你就是咱们省创汇的头号功臣!”

……

送走了赵文远,徐军没有回家庆祝。

他脸色凝重地把民兵连的骨干,还有李二麻子都叫到了后山的林蛙沟。

此时的林蛙沟,气氛有些诡异。

天快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味道。

如果你仔细听,能听到枯叶下传来密密麻麻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的脚在移动。

“军哥,动静越来越大了。”

二愣子指着那道沿着山沟修建的、长达几公里的塑料拦阻网。

“这几天气温降得快,山上的蛤蟆开始下山了。”

这是一个极为壮观,也极为关键的时刻。

林蛙这种生物,春天上山进林子吃虫子,秋天必须要回到水里冬眠。

这就叫回游。

这几天,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只林蛙,会像潮水一样从山上涌下来,跳进徐军挖好的越冬池里。

这是徐军这一年的心血,也是最大的一笔财富。

但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这几天,是蛤蟆最集中、也最笨的时候。”

徐军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沙沙声,

“只要有人在拦阻网一半!”

“而且……”

徐军眯起眼睛,想起了刚出狱的陈峰。

“有人肯定眼红这笔钱。”

徐军转过身,神色冷峻:

“民兵连全员上岗!”

“把刚才从电站拉过来的临时电线都给我架上!每隔五十米装一个大灯泡!”

“今晚开始,我要让这条林蛙沟亮如白昼!”

黑瞎子山外围,一条隐蔽的路上。

一辆破旧的拖拉机停在树林里。

车上坐着四五个流里流气的汉子,手里拿着编织袋和锋利的镰刀。

领头的,正是刚从号子里放出来没几天的陈峰。

此时的陈峰,瘦了一圈,头发剃成了光头,眼神里没了以前的嚣张,却多了一股阴狠的戾气。

他盯着远处那座被灯光照亮的山头,狠狠地啐了一口。

“妈的……徐军。”

陈峰咬牙切齿。

他在里面蹲了几个月,吃了大苦头。他爹虽然保住了位置,但被降级使用了,现在在清水衙门养老。

这一切,都是拜徐军所赐。

他不敢明着动徐军,但他知道,这几天是徐军的命门。

“峰哥,动手不?”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混混(外号野狗)问道,“听那沟里全是蛤蟆,密密麻麻的,一麻袋能装好几百斤!那可都是钱啊!”

“不仅是为了钱。”

陈峰阴森森地道,“我要断了他的根。”

“待会儿摸上去,别光抓。带的那个鱼藤精(一种强力杀虫毒药,也能毒鱼毒蛙),给我往水沟里倒!”

“抓不完的,就全给我毒死!我要让他徐军这一年颗粒无收!”

“嘿嘿,峰哥这招毒啊。”

野狗狞笑着,拎起一个沉甸甸的塑料壶。

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像鬼魅一样向着林蛙沟的围网摸去。

林蛙沟,围网外侧。

陈峰等人猫着腰,刚摸到围网边上。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

只见原本漆黑的山沟,此刻灯火通明。

长长的围网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明晃晃的电灯。

而且,不仅仅是灯。

在围网的内侧,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岗哨。

那不是稻草人,而是实打实的、背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兵!

那是武装巡逻!

“峰哥……这咋下手啊?”

野狗吓得腿肚子有点转筋,“这架势,跟边境线似的,咱们要是过去,那不是当活靶子吗?”

陈峰趴在草丛里,死死盯着那些巡逻的民兵,指甲都抠进了泥土里。

他没想到徐军的防御竟然如此严密。

这哪里是看蛤蟆,这简直是在看金库!

“峰哥,你看那是啥?”

一个弟指着岗哨旁边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藏獒,正警惕地竖着耳朵,鼻子在空气中嗅探。

“汪!汪汪!!”

突然,那只狗冲着陈峰他们藏身的方向狂吠起来。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柱直接扫了过来!

“谁在那儿!”

一声暴喝响起,伴随着拉动枪栓的“咔嚓”声。

那是二愣子的大嗓门。

“不好!被发现了!”

野狗吓得把手里的毒药壶一扔,“峰哥!快跑吧!这是民兵,真敢开枪啊!”

陈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手电光,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心里的怨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今晚别投毒了,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去都是问题。

“撤!”

陈峰低吼一声,狼狈地转身钻进了密林。

因为慌不择路,他的脸被树枝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但他根本顾不上疼,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在黑暗中狂奔。

听到动静的徐军赶到了现场。

二愣子拎着那个被野狗丢弃的塑料壶走了过来。

“军哥,人跑了。但这帮孙子真他妈阴!你看这是啥?”

二愣子拧开盖子闻了闻,脸色大变,“是鱼藤精!这要是倒进水里,这一沟的蛤蟆全得翻白肚!”

徐军看着那个毒药壶,眼神冷得像冰。

“陈峰……”

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这种断子绝孙的招数,只有那个疯狗干得出来。

“军哥,追不追?”

王铁柱端着枪,一脸怒气。

“穷寇莫追。”

徐军摆了摆手,“林子里黑,容易被埋伏。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住这些蛤蟆。”

他转过身,看着灯光下那壮观的一幕——

无数只深褐色的林蛙,正如同千军万马一般,顺着山坡跳下来,越过障碍,跳进清澈的越冬池里。

水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蛙头,那是生命的律动,也是财富的积累。

“加强警戒。”

徐军下令,“从今晚开始,直到蛤蟆全部入水,二十四时不许断人!”

“谁敢再伸爪子,直接给我剁了!”

此时此刻,徐军站在灯火通明的林蛙沟旁,身后是正在运转的水电站,身前是数以百万计的林蛙。

他知道,他和陈峰的梁子,彻底结死了。

但他也知道,只要守住这一季的丰收,他在黑山县的根基,就再也没人能动摇。

远处,逃回车上的陈峰,看着那座不可逾越的光明堡垒,绝望地锤了一下方向盘。

在这个拥有了电、拥有了组织的徐军面前,他的那些阴招,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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