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承天启工（1/2）

陇中水利工程的前期阻碍逐一扫清，民夫集结就绪，粮草建材陆续运抵，开工时机已然成熟。

此番动土开河，不仅是关乎民生的工程，更是彰显皇权、凝聚人心的政治大事。按照古制与惯例，开工前必须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既为祈求水神庇佑工程顺遂、免除灾祸，更为稳定人心，为后续工程推进筑牢根基。

祭祀相关，赵玉琸早有了解、筹划。

“祭祀之事，需严格遵循礼制，半点马虎不得。”赵玉琸召集魏昌茂、李嵩、王凯及河工署相关官员共商议祭礼细节，“魏知州，烦请你牵头，联络本地德高望重的阴阳师择定‘宜动土、兴造’的黄道吉日；河工署负责在洮河上游南岸的高地搭建祭坛，务必庄重规整；沈书吏核算祭品所需，按‘少牢’之礼备办——羊、猪需毛色纯正、膘肥体健。再备齐五谷、美酒、玉帛等物。综上所述，三日内务必齐备。”

沈书吏是近日新任命的代理书吏。

魏昌茂躬身应道：“大人放心，下官即刻安排，定不耽误祭礼时辰。”

李嵩、王凯等人虽此前多有摩擦，但也分得清轻重，知晓祭祀是国家大典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应声领命。

赵玉琸额外补充道：“另外，祭礼的站位次序需明确：主祭坛仅朝廷命官可登，我为主祭，魏知州为亚祭，李同知、王通判为终祭；地方乡绅代表列为陪祭，立于祭坛之下两侧；所有胥吏、河工头目、民夫代表皆为观礼者，按队列肃立。”

这话一出，在场诸位神色微动。祭祀站位是权力结构的直观体现，赵玉琸此举是要借祭礼宣告：在水利工程这件事上，朝廷权威高于一切地方势力，豪强乡绅即使根基深厚也只能居于从属之位。

“还有，所有胥吏必须全员到场，”赵玉琸继续说道，“祭礼中安排搬运祭品、焚烧祝文等环节，让他们亲身参与、感受国家典礼的威严，知晓此工程关乎天命民心。日后须得各司其职，不得有半点阳奉阴违、敷衍塞责。”

阴阳师翻阅历法，最终择定三日后辰时为吉日——彼时晨光熹微，阳气渐升，正是祭祀祈福的上佳时辰。河工们连夜赶工，在洮河南岸的高地上搭建起临时祭坛。坛高九尺，分三层：底层铺以青石板，中层陈列五谷，顶层设神位。四周悬挂青、白、赤、黑、黄五色旗帜，象征五行配位，庄重肃穆。

各项事宜布置妥当，陇州上下都为祭礼忙碌起来。百姓们相继奔走相告，既期待祭祀能带来好运，也想亲眼目睹这难得一见的盛典。

祭礼当日，天刚破晓，洮河岸边便已人声鼎沸。

民夫们按村落、工种列队肃立，衣饰虽简朴却个个庄重肃穆；胥吏们身着公服，整齐排列在民夫队列前方；地方的豪强与乡绅代表身着锦袍，立于祭坛两侧，目光复杂地望向高台之上的神位；李嵩、王凯等官员则按品级站定。最外围则挤满了闻讯而来的民众，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地等待仪式开始。

辰时一到钟鼓准时奏响，沉稳雄浑的礼乐声穿透晨雾，回荡在洮河两岸。

赵玉琸身着绯色官服，腰系玉带，手持笏板，在礼乐声中缓步走出一步步登上主祭坛，身后跟着魏昌茂、李嵩、王凯等人。他立于坛中央面向洮河，身姿挺拔、目光坚定，一身凛然正气和着洮河水气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随后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无形的威严弥漫而开，原本略有嘈杂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祭礼开始，迎神——”司仪高声唱喏，声音穿透人群回荡在河岸上空。

钟鼓之声再次响起，赵玉琸率领众官员面向洮河，整理衣冠，而后躬身行礼，三拜九叩。

三拜之后，两名礼官抬着“洮河湫神”的木质牌位缓步走上祭坛顶层，将其安放在正中的神龛内，牌位前点燃香烛。陪祭的乡绅豪强们紧随其后，坛下的胥吏与民众也纷纷效仿，跪拜在地，虔诚无比。

一时间，唯有钟鼓之声与河水潺潺相和。

迎神礼毕，司仪又唱：“读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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