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沙漠之喉的低语(1/2)
镇务所比客舍更加坚固阴凉,墙壁厚达三尺,用巨大的条石和黏土混合垒砌,内部空间宽阔,但陈设简单粗犷。墙上挂着一些沙漠动物的皮毛、风干的植物,以及一张绘制在鞣制皮革上的、线条粗糙的沙喉镇及周边区域地图。
阿蒙森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两名最信任的护卫守在门外。他示意罗等人围着一张厚重的木桌坐下,亲自用陶壶倒了几碗浑浊但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液体。
“这是‘沙棘根水’,用深井水和沙漠荆棘的根茎熬煮后静置澄清的,能稍微缓解热毒,补充体力。”阿蒙森自己也喝了一大口,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沙土气息的闷气,“抱歉,让诸位受惊了。沙喉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袭击了,尤其是在白天,还是针对持有正式文书的外来学者。”
“那两个袭击者,热风教团和热风团,是什么关系?”青叶长老直入主题。
“勾结,或者说,共生。”阿蒙森用粗大的手指蘸了点水,在桌面上画了两个圈,一个标着“九芒日轮”,一个标着“旋风刀斧”。“热风团是活跃在灼热沙海东部边缘的最大沙盗团伙,心狠手辣,主要劫掠商队、绿洲村落,有时也会接一些黑活。他们的首领‘疤面’哈坎,是个只认钱和力量的亡命徒。”
他点了点那个“九芒日轮”的圈:“热风教团则不同。他们更像……狂热的信徒。崇拜古代传说中带来毁灭的‘九日’,认为那是神明对世界污秽的净化之火。他们隐藏在沙漠深处,据说在某个古代遗迹建立了据点‘灼心神殿’,进行着各种血腥恐怖的祭祀仪式,试图唤醒或迎接‘九日’重现。教团的大祭司非常神秘,外界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或她)拥有操纵高温和沙暴的诡异力量。”
“沙盗求财,教团求‘净化’,他们怎么会搅在一起?”叶小夜不解。
“因为教团需要人手、物资,需要眼睛和耳朵在外面活动,也需要有人帮他们‘收集’祭品。”阿蒙森脸色阴沉,“而热风团,则从教团那里获得了一些……超越常人的力量,比如你们今天遇到的‘沙蝎’那种将沙尘化为武器的阴毒能力,还有‘灼影’布置的那种无形热浪陷阱。更重要的是,教团向沙盗许诺,当‘九日净化’之日来临,信奉者将在新世界获得地位和力量。疤面哈坎那个疯子,似乎相信了这个鬼话。”
罗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教团寻找祭品,有什么特征?”
阿蒙森看了罗一眼,目光在他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根据我们零星的情报和失踪案的总结……他们似乎偏好两种人。一种是拥有特殊力量或纯净血脉的人,比如一些天生对元素敏感的孩子、祖上曾是祭司或贵族的后裔。另一种……”他顿了顿,“是身患重病或重伤,生命力即将流逝,但心中怀有强烈不甘或执念的人。教团似乎认为,这种处于‘生死边缘’的灵魂,在特定仪式下能产生更强大的‘怨念’或‘愿力’,供奉给所谓的‘九日’。”
罗和青叶长老对视一眼,都想到了码头那对夫妇——病重的丈夫,绝望的妻子。难道……
“码头那户人家……”罗开口。
“我已经派人去查看了。”阿蒙森点头,“希望还来得及。如果教团真的已经开始在镇子里物色目标,那对夫妇很危险。你们今天的救助,可能反而让他们更快进入了教团的视线。”
气氛一时沉重。窗外,灼热的阳光依旧炙烤着大地,但镇务所内却仿佛有寒流涌动。
“治安官阁下似乎对热风教团和‘九日传说’了解颇深?”云霄梦忽然问道。她一直安静地听着,但敏锐地察觉到阿蒙森话语中不仅有针对治安的担忧,还有一种更深层的……恐惧与无奈。
阿蒙森沉默了片刻,古铜色的脸上皱纹似乎更深了。他走到墙边,取下那张皮革地图,铺在桌上。地图上,沙喉镇只是一个不起点的小点,向西则是一片代表无尽沙海的空白,只有寥寥几个标注:几处已知的绿洲,几处危险的流沙区,以及一个用暗红色颜料圈出的、没有具体名称的区域,旁边画着一个抽象的、倾颓的建筑符号。
“我的家族,世代生活在沙喉镇,担任治安官或护卫队长。”阿蒙森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追溯往事的沧桑,“大概三十年前,我的父亲,老阿蒙森,是镇上最勇敢的猎人兼护卫队长。那时,关于‘九日’的传说还只是老人吓唬孩子的故事,热风教团更是闻所未闻。”
他的手指落在地图那个红色圈出的区域:“直到有一天,一队来自内陆大城市‘岩金城’的考古学者来到这里,雇佣了我父亲和他的队伍,说要深入沙漠,寻找一座消失的‘河神观测神庙’。他们带了一些古籍拓片,其中一幅图案……”
阿蒙森从怀里掏出一个贴身收藏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皮夹,打开,里面是一张颜色暗淡、边缘破损的纸张。上面用简陋的线条画着一幅图:干涸的河床,倒塌的石柱,天空飘落巨大的雪花,地面上的人们跪地哭嚎。虽然画工粗糙,但意境与《塔河秘典》中那幅“绝望沙漠”的图画惊人相似!
“这是……”青叶长老和学者们凑近,脸色微变。
“那队学者说,这可能是古代‘塔河’文明某个末日时期的记载,他们相信那座观测神庙里保存着更详细的记录,甚至可能有关乎塔河气候变迁的秘密。”阿蒙森继续道,“我父亲带着他们出发了。按照计划,他们最多两个月就能返回。但三个月过去了,杳无音信。”
“后来呢?”叶小夜忍不住问。
“四个月后,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阿蒙森的声音干涩,“是我父亲队伍里最年轻的成员,我的表哥萨米尔。他回来时已经不成人形,皮肤布满灼伤和水泡,神智错乱,嘴里反复念叨着‘太阳……黑色的……九个……冷……好冷……沙子烧起来了……’。”
“我们尽力救治,但他只清醒过短短几次。一次他抓住我的手,眼睛瞪得极大,充满恐惧地说:‘阿蒙森……不要去西边……神庙里没有神……只有……眼睛……好多眼睛……在沙子诡异的虔诚,喃喃道:‘大祭司是对的……净化是恩典……九日重生……万物归一……’然后,他就在当天夜里,身体自内而外燃起一种无法扑灭的苍白火焰,化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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