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战书(1/2)
玻璃映出她毫无血色的指节,和屏幕上那张刺眼的照片——那枚属于陆允辰母亲珍藏的翡翠吊坠,特写镜头下,内里那道独一无二的冰裂纹路,竟与她紧握在掌心、母亲留下的那枚平安扣,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呼吸骤然停滞。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瞬间冻结了血液。
母亲的遗物……怎么会出现在陆家?出现在那个即将成为她“婆母”的女人手中?
是巧合?还是陆允辰不动声色的警告?他知道了什么?他知道这枚平安扣对她的意义吗?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这不仅仅是家族联姻的窒息牢笼,这是将她最后一点念想、母亲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凭证,都赤裸裸摊开在敌人面前的、剥皮抽筋般的羞辱!
几乎就在这灭顶的痛楚将她淹没的同一瞬间,另一部加密手机屏幕亮起。
顾云深。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像素不高,却足够清晰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母亲车祸发生前一个小时,父亲书房外走廊的监控截图。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挺拔背影正推门而入。那个背影,那个惊鸿一瞥便深深刻在她记忆深处,让她心头无端沉坠的身影……
“你母亲去世前一个小时,进入你父亲书房的,就是他。”顾云深低沉如恶魔耳语的录音信息紧随而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凿穿她最后的防线,“至于他是谁……清澜,你觉得,沈玉梅女士,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你追查当年的事?”
轰——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
父亲的沉默,姑母的伪善,顾云深的操控,陆允辰的禁锢……所有零碎的、带着血腥气的线索在这一刻疯狂扭结、缠绕,拧成一股冰冷粘稠的绳索,死死勒住她的脖颈,指向一个让她浑身血液都冻僵的可能。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可现在才发现,她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祭品。是被献祭给权力、金钱、以及某些她尚且看不清的深重罪孽的,活生生的祭品!
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指尖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那剧烈的、几乎要撕裂胸腔的痛楚和眩晕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能倒下去。
沈清澜,你现在,连倒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她猛地抬手,将杯中残余的威士忌狠狠灌入口中。灼热的液体不再是暖意,而是滚烫的烙铁,顺着喉咙一路烧灼下去,点燃了四肢百骸,也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烧尽了眼底最后一点翻涌的剧痛与迷茫。
再抬眼时,镜中人影单薄依旧,背脊却挺得如同一株淬炼过的寒铁。眼底所有属于“沈家大小姐”的软弱、温顺、以及那一点点残存的、对亲情或许尚存幻想的微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到极致的、近乎冷酷的平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要将一切焚毁的暗火。
她拿起那部极少人知道的私人手机,指尖稳定得不带一丝颤抖,快速敲击,发给沈星辰:「星辰,我需要陆家,尤其是陆允辰母亲,所有已知的珠宝收藏记录,特别是翡翠类,年代越久越好,来源越清晰越好。」
沈星辰的回复很快,带着他一贯的技术宅式简洁,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收到。姐,小心。」
放下手机,她重新站回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坚硬的玻璃,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身影——像一株在悬崖边被风雪催折,却顽强生出尖刺的荆棘。
明晚陆家的家宴,那片衣香鬓影下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她去了。
不是作为被摆布的木偶,不是作为待宰的羔羊,更不是懵懂的祭品。
她要作为一枚终于脱离棋盘,主动淬了火,开了刃,握在了自己手中的——染血的棋子。
所有人都想撕咬她,那就来吧。
看看最后,被撕咬得鲜血淋漓,坠入无间地狱的,究竟会是谁。
夜色渐深,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璀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如同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室内孤绝的身影,与窗外浮华的世界,无声地对峙。
她存在的意义,从今夜起,只剩下一个——
亲手撕开这虚伪的平静,哪怕
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上顾云深的头像,那个伪装成救赎的恶魔。她眼底闪过一丝极冷的光,然后,敲下了一行字,发送。
「顾医生,多谢你的‘礼物’。明晚陆家家宴后,我们的‘治疗’……是该进入新阶段了。」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那枚被她自己握在手中的、染血的棋子,落下了第一步。
指尖划过冰凉的手机屏幕,那条发给顾云深的消息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可见的涟漪。他不回复,本身就是一种回应——一种游刃有余、静待猎物上钩的掌控。
也好。
沈清澜关上手机,将自己沉入更深的夜色里。明天,才是真正的战场。
***
陆家的家宴,设在本城最负盛名的半山庄园。夜色下的宅邸灯火辉煌,如同嵌在山间的一颗巨大宝石,璀璨,却也冰冷得不近人情。
沈清澜到的时机掐得极准,不早不晚,正是宾客陆续抵达,寒暄声渐起的时候。她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颜色沉静得像化不开的浓夜,衬得她肤色愈发冷白。没有佩戴任何璀璨的珠宝,只在纤细的颈间,系着那枚母亲留下的、有着一道清晰裂纹的羊脂白玉平安扣。这身打扮,与满场争奇斗艳的华服美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因那份极致的素净与脖颈间那点瑕疵的温润,透出一种不容忽视的、遗世独立的孤高。
她一出现,原本细碎的谈笑声似乎有瞬间的停滞。无数道目光,或明目张胆,或隐晦含蓄地投射过来,带着审视、怜悯、好奇,还有更多是不加掩饰的等着看笑话的恶意。
沈兆安和沈玉梅立刻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一左一右,如同最尽职的看守。
“清澜,快来,陆伯伯和陆伯母刚才还问起你。”沈兆安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攥住她的手臂,指尖几乎要嵌进她的骨头里。
沈玉梅则在一旁扮演慈祥长辈,帮她理了理其实并不存在的裙摆褶皱,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们清澜今天真漂亮,就是这气色……唉,前段时间真是受苦了。不过放心,以后有允辰照顾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话语像裹了蜜糖的蛛丝,轻轻巧巧就将“精神失常”的标签再次贴回沈清澜身上。
沈清澜没有挣脱父亲的手,也没有回应姑母的“关怀”。她只是微微偏头,目光平静地掠过他们,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无愤怒,也无委屈,空茫得让沈兆安心头莫名一悸,让沈玉梅嘴角完美的笑容僵了半分。
就在这时,今晚的主角,陆允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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