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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麻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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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珩径直走到泡面区,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口味的泡面,他扫了一眼,最终拿起了最常吃的豚骨拉面——这个口味最清淡,不会给本就不适的胃增加负担。接着,他又去冰柜里拿了一根火腿肠和一个茶叶蛋,这才走向收银台。“一共18块5。”店员扫码的时候,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沈珩从钱包里掏出零钱递过去,接过找零和小票,转身走到店里的用餐区。用餐区只有两张桌子,靠窗的那张空着,他走过去坐下,将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去热水机旁接了热水。

热水注入泡面桶的瞬间,浓郁的豚骨香味立刻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酒精带来的恶心感。他盖好桶盖,看着上面印着的“三分钟”倒计时,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等待的时间里,他又拿出手机,这才给同事回了消息,简单说了句“合同谈下来了,复盘明天再说”,便又将手机锁屏。

三分钟很快就到了,沈珩掀开桶盖,热气裹挟着香味扑面而来。他拆开火腿肠,掰成小段丢进面里,又剥了茶叶蛋,放在一旁,然后拿起叉子,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里。温热的面条滑过喉咙,带着豚骨汤的鲜香,瞬间驱散了胃里的空虚和凉意,让他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他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感受着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店里偶尔会进来一两个顾客,买瓶水或者几包零食,很快又离开,风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打破短暂的安静,又很快恢复平静。等他吃完最后一口汤,将空桶和包装纸扔进垃圾桶时,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他走出便利店,夜风依旧凉,但胃里暖暖的,整个人舒服了不少。他站在路边,打开打车软件,定位好家里的地址,下单等待。夜里的车不多,没过两分钟,就有一辆出租车接单了,屏幕上显示车辆还有三分钟到达。他靠在路边的路灯杆上,看着路面上偶尔驶过的车辆,灯光在夜色中拉出长长的光影,很快又消失在路的尽头。

出租车停在他面前时,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报了地址。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很健谈,从上车就开始跟他搭话,问他这么晚才回家是不是刚下班,又抱怨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压力太大。沈珩没怎么搭话,只是偶尔“嗯”一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路灯、树木、商铺的招牌……一切都在夜色中变得模糊,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有些恍惚,差点睡过去。

直到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司机喊了他一声,他才猛然回神,揉了揉眼睛,付了车费,推开车门下车。小区里很安静,只有几盏路灯亮着,照亮了脚下的路。他沿着熟悉的路径往家走,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他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台阶,也照亮了他疲惫的脸庞。

他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他刚推开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身上仅存的暖意。“你到底想怎么样?!”是父亲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想怎么样?”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尖锐,“是你天天不着家,回来就知道喝酒!这个家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沈珩站在门口,脚步顿住,手指还停留在门把手上。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涌上一阵熟悉的疲惫和厌烦。这样的争吵,从他记事起就没停过,小时候他还会害怕地躲在房间里哭,后来渐渐习惯了,只是每次听到,还是会觉得心里发堵。他原本想悄无声息地走回房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可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母亲带着哀求的声音:“你别打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打了……”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脆响——那是他无比熟悉的,耳光声。

沈珩的脚步瞬间僵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他知道自己不该管,管了也没用,只会把自己卷进去,可母亲的求饶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没办法视而不见。他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客厅走去。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阳台的窗户开着,外面的路灯光透进来,隐约能看到父亲扬起的手还没落下,母亲捂着脸,肩膀不停地颤抖,眼泪在脸上蜿蜒。

“爸,别打了。”沈珩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刚睡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父亲听到他的声音,动作顿住,转过头来看他。昏暗的光线下,父亲的脸显得有些狰狞,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又喝了酒。“你回来干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父亲的语气很冲,带着酒精带来的暴躁。“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打我妈。”沈珩看着父亲,语气很平静,只是握着拳头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我打我老婆,跟你有什么关系?!”父亲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抬手就朝着沈珩的脸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沈珩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脸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嘴角也破了,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慢慢转过头,看着父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耳光,他早就习惯了,从他十几岁第一次试图劝架开始,父亲的拳头和耳光就经常落在他身上。疼吗?当然疼,可疼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你们两个要是真不过了,那就离婚。”沈珩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有多无力。他说了无数次这句话,每次争吵到最激烈的时候,他都会这么说,可每次都没用。这话一出,客厅里瞬间安静了几秒。母亲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震惊,紧接着,那震惊就变成了愤怒。“沈珩!你说的是人话吗?!”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我跟你爸过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你现在居然让我们离婚?!你是不是盼着我们早点散伙,你就开心了?!”沈珩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又松下来又轻笑了一声他习惯了每次母亲都会这么说为了自己,可从来没问过自己的想法在他们眼里自己就像是一个可以随时发泄的垃圾桶。

父亲也愣住了,随即更加愤怒,他随手抓起旁边茶几上的酒杯,朝着沈珩的方向就摔了过去。“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管老子的事!”酒杯“哐当”一声摔在沈珩脚边的地板上,碎片四溅,红酒洒了一地,暗红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像一滩血。沈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飞溅的碎片,可红酒还是溅到了他的裤脚上,留下了深色的印记。

他看着眼前的父母,父亲还在不停地咒骂,母亲也加入进来,指责他不懂事、不孝顺,甚至开始翻旧账,说他小时候有多调皮,长大后有多不让人省心。那些刻薄的话语像刀子一样,一刀刀扎在他心上。沈珩突然觉得很可笑,也很可悲。他就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劝架是错,不劝架也是错;让他们离婚是错,不让他们离婚,看着母亲被打,也是错。他站在原地,听着父母的辱骂声,心里一片冰凉,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父母的辱骂声还在身后继续,可他像是没听见一样,脚步平稳地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门关上的瞬间,客厅里的声音被隔绝在外,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沈珩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脸颊上的疼还在持续,嘴角的血腥味也还在,裤脚上的红酒渍冰凉地贴在皮肤上,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他缓了几分钟,才直起身,走到卫生间。他打开淋浴间的门,将水温调到适宜的温度,然后脱去身上的衬衫和裤子。衬衫的后颈处还残留着烟味,裤脚上的红酒渍已经干涸,变得硬硬的。他将衣服扔进脏衣篮,然后走进淋浴间,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从头顶落下,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脸上的疲惫和狼狈。水流流过脸颊时,碰到被打红的地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却觉得有些解脱。他抬起头,让水流浇在脸上,闭上眼睛,任由水流将头发打湿,顺着脸颊滑落,混着不知道是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一起流进下水道。

他在淋浴间里待了很久,直到热水渐渐变凉,才关掉花洒。他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走出卫生间。房间里很暗,他没有开灯,直接走到床边,躺下。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父亲愤怒的脸、母亲的哭泣和辱骂、耳光声、酒杯摔碎的声音……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旋转,让他心烦意乱。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画面从脑海里赶走。他告诉自己,别想了,都过去了,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影响状态。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慢慢地吸气,再慢慢地呼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分钟,他的意识渐渐模糊,那些嘈杂的声音和混乱的画面慢慢消失,他终于摆脱了现实的纠缠,进入了梦乡。只是在梦里,他似乎还能听到争吵声,还能感觉到脸颊上的疼,让他睡得并不安稳。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像是被夏夜的风揉碎了,轻轻散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月亮悬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没有星星作伴,孤零零地洒下银白色的光,那光芒不像往常那样温柔,反倒带着几分清冽的凉,像是要把白天残留的最后一丝暖意都吸走。

街道上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只有偶尔驶过的夜班出租车,车灯在路面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光带,又很快被夜色吞没,只留下引擎的余响,在空荡的街道里打了个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被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不似白日里的轻快,反倒像是低低的啜泣,一片叶子从枝头落下,打着旋儿飘到地上,被路过的晚风卷着,贴在冰冷的路沿石上,再也动弹不得。

城市边缘的护城河,此刻也被月色笼罩着。河水泛着银白色的光,没有波澜,像是一块凝固的镜子。岸边的垂柳枝条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只有偶尔有夜虫落在枝条上,才会让枝条轻轻晃一下,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微小的涟漪,又很快恢复平静。河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被水流带着慢慢移动,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就像这座城市里,那些带着心事的人,在夜色里独自徘徊,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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