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汇集LCNDA（2/2）

他的手心很暖，干燥，而我的手腕冰凉，皮肤下几乎摸不到什么血肉。

“孩子，”他开口，汉语带着口音，却字字清晰，“你不能再走了。”

我愣了一下，虚弱让我反应迟钝。

他看着我困惑的脸，缓缓地，继续说道：“你经过的地方，病痛……都会离开原来的人，找到你身上。”

脑子里“嗡”的一声，江南女孩苍白的脸，大刘萎缩的胳膊，雨林祭司空洞的眼神……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最后定格在ct片子上那只狰狞的“蜘蛛”。它变大了吗？还是又多了几只？

“但你不知道的是——”老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古老的、近乎神秘的韵律，穿透我耳中的嗡鸣，“你每带走一种绝症，就会……获得一点别的东西。一种……能力。”

能力？我茫然地看着他，除了濒死的沉重和疼痛，我还有什么？

老人松开了我的手，目光示意般落在我摊开的掌心。

我下意识地低下头。

午后的阳光斜照下来，落在我的手掌上。就在那苍白皮肤之下，静脉的淡青色旁边，一点点细微的、奇异的金色纹路，正悄然浮现。它们极其复杂，像某种无法解读的古老符文，又像生命本身最精密的脉络图，微微闪烁着，仿佛有极淡的光在皮肤下游走。这是我从未见过的。

而就在我凝视这金色纹路的瞬间，周遭的世界声音猛地“涌”了进来——不是往常的声音。我听见墙角一株半枯萎的格桑花，在细微地呻吟，根系努力汲取着石板缝里最后的水分；我听见远处大昭寺广场石板缝里，一粒被遗忘的种籽，正在沉睡与萌发间挣扎；我甚至听见……老人身上，那些曾经被严重磨损的心肺细胞，此刻正平稳而有力地低语，与新生的、健康的细胞轻轻合唱。还有更多，无数细微的、嘈杂的、属于万物内部生命活动的声音，汇成一片浩大而隐秘的声浪，冲垮了我习惯已久的寂静。

原来，这一路上，那些模糊的、被我当作幻觉或耳鸣的窃窃私语，那些风声、水声、人声背后更底层的声音……不是错觉。

我获得了“听见”的能力。听见生命本身的声音。

我抬起手，怔怔地看着掌心那缓缓流转、仿佛有生命般的金色纹路，剧烈的疼痛还在一波波侵袭，虚弱的冷汗湿透了内衣。可在这濒死的躯壳里，某种难以言喻的感知正在疯狂蔓延。

原来，这才是代价。也是……礼赠？

老人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里，有悲悯，有担忧，或许，还有一丝极深的敬畏。

客栈院子里，阳光依然炽烈，经幡在微风中拂动。远处传来游客模糊的欢笑，以及信徒匍匐在地的摩擦声。而我的耳中，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喧嚣而沉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