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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汇集PPK(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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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女士?”李医生皱紧了眉,语气带上了一丝严厉的探究,“这画?还有这行字?到底怎么回事?”

苏晴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柜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她慌乱地避开李医生的目光,也避开我的视线,眼神飘忽不定,最终死死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根救命稻草。她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着昂贵的手提包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急促,“林晚她……她创作有时会陷入一些……比较激烈的情绪状态!这些……这些都是她艺术探索的一部分!对,艺术探索!比较……比较暗黑的系列!没什么特别的!真的!”她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精心打理的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皮肤上。

她的反应,比画布上那狰狞的背影和血红的字迹,更让我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她在害怕。她在拼命地掩盖什么。林晚的“激烈情绪”,她对那个背影的疯狂追寻,绝不仅仅是“艺术探索”那么简单。苏晴知道内情,而且这内情,让她恐惧到了极点。

病房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苏晴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牙齿打颤的声音。李医生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锐利地扫过,镜片后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他没有再追问苏晴,但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压迫。

苏晴带来的那些画,被李医生以“需要更安静环境休养”为由,暂时收走了。但那个男人的背影,那行血红的“找到他”,却如同最顽固的病毒,深深植入我的脑海,日夜噬咬。苏晴那惊恐万状、急于掩饰的表情,更是为这一切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她之后几天没再出现,这刻意的回避,本身也是一种无声的证词。

出院的日子定下来了。李医生通知我,苏晴已经安排好了车来接我,直接去林晚位于市郊的独栋画室兼住所。那地方,按照苏晴之前的说法,是“最能激发林晚创作灵感的地方”。

“回去后,环境熟悉,应该更有利于你最终完成记忆的稳定融合。”李医生递给我一张打印的地址和门禁密码,语气依旧平稳,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苏晴女士会负责照顾你的日常生活起居。记住,有任何不适——生理上的,或者……记忆上的异常波动,立刻联系我。”他特意在“记忆上的异常波动”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车窗外,城市的钢铁森林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略显萧瑟的郊区景象。深秋的风卷起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扑在车窗上。苏晴亲自开的车,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脸色有些过分苍白。从医院出发到现在,她几乎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探究、忧虑,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紧张?甚至是防备?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被高大常绿乔木环绕的僻静小区,停在一栋线条简洁的灰白色现代风格建筑前。环境清幽得近乎孤寂,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到了。”苏晴的声音干涩,她率先下车,动作有些僵硬地帮我拉开车门,“你的地方。密码……你知道的。”

我推开车门,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草木腐败的气息。眼前的建筑,窗明几净,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感。我走向门禁,手指在冰冷的数字按键上悬停了一瞬。一串数字毫无预兆地跳入脑海——不是思考的结果,更像是一种肌肉记忆的复苏。我按了下去。

“嘀——”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苏晴跟在我身后,脚步很轻。门厅宽敞、空旷,挑高的空间带着回音。地板是冰冷的浅灰色大理石,墙壁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大面积留白。空气里,残留着一种浓烈的、极其特殊的气味——松节油、亚麻籽油、各种油画颜料混合的味道,浓烈得有些刺鼻,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神不宁的熟悉感。这就是林晚的气息,是她血液里流淌的味道。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右侧一扇敞开的巨大房门吸引。那应该就是画室。强烈的直觉牵引着我,脚步不受控制地朝那里走去。苏晴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默地跟了上来。

画室的空间大得惊人,几乎占了半层楼。巨大的落地窗引入天光,照亮了这片狼藉而狂乱的战场。无数画架随意摆放,有的支着完成或未完成的画作,更多的则空着。地上散落着沾满斑斓色彩的画笔、刮刀、挤瘪的颜料锡管、揉成团的废稿。墙壁上溅满了各种颜色的油彩斑点,像凝固的、疯狂的喷溅血迹。

然而,最触目惊心的,是画室深处,靠墙斜倚着的那些大幅画布。

还是背影。

同一个男人的背影。

数量远超苏晴在医院带来的那几幅。它们被随意地堆叠、靠放着,像一片沉默的墓碑林。每一幅,都用不同的方式重复着同一个主题,同一个焦灼而绝望的追问。笔触有的狂暴如风暴,有的则精细阴冷如毒蛇的鳞片。那些背影在画布上扭曲、变形,被大片的黑暗吞噬,又被刺目的、不祥的光线切割。整个空间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阴郁、焦虑和无声的尖叫所充斥。这就是林晚最后的精神囚笼!她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徒劳地描绘着那个她永远追不上、看不清的男人,用颜料发出无声的呐喊。

“画展……”苏晴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画室里响起,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艰涩,“定在两周后。场地、宣传、邀请函……所有前期投入都砸进去了。媒体、藏家、评论家……都等着看林晚沉寂两年后的重磅回归。”她走到我身边,目光扫过那些令人窒息的作品,最终落在我脸上,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压力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林晚,我们……没有退路了。你必须……必须拿出新东西来。能镇住场子的东西。全新的东西。”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新东西?在这个被同一个幽灵背影占据的空间里?在“林晚”的记忆碎片中,除了这偏执的寻找和刻骨的恐惧,关于艺术本身的东西,模糊得如同隔世。我成了林晚,却丢失了林晚赖以生存的画笔和灵魂。

“我……”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我不记得……怎么画了。”这是实话。属于“林晚”的绘画技能,似乎随着她核心记忆的破碎,一同被锁在了某个我无法触及的深渊。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你必须想起来!林晚!你必须!”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惧,“想想那些合同!想想违约金!想想你……你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想想……”她的声音陡然顿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眼神惊恐地越过我的肩膀,看向画室中央一个空着的画架。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个画架上空空如也,只绷着一块崭新的、刺眼的白画布,像一张等待被填写的空白判决书。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我。不是思考,不是回忆,更像是一种来自身体深处、来自那些尚未被“融合”彻底覆盖的本能,一种被压抑了太久、亟待宣泄的洪流。我猛地甩开苏晴的手,踉跄着冲向画架旁边散落一地的颜料。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精准地抓起几支巨大的管装颜料——钛白、煤黑、那不勒斯黄、深茜红……还有一瓶半满的松节油。

我甚至没有去拿调色板。直接粗暴地将大量颜料挤在画架下方的地板上,深红、黑、黄、白……胡乱地搅拌在一起,形成一种肮脏而沉重的灰褐色泥浆。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我抓起一支沾满干涸颜料的大号猪鬃板刷,像握着武器一样,狠狠戳进那堆肮脏的颜料泥里,饱蘸了浓稠的一刷子。

转身,面对着那块巨大、空白的画布。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视线里的一切都模糊、旋转起来。画室里堆积的那些背影仿佛活了过来,在我眼前晃动、重叠。苏晴惊恐的脸,李医生审视的眼神,医院刺目的白炽灯,还有那场撕裂一切的车祸白光……所有混乱的碎片疯狂地搅动、碰撞!

一股冰冷而暴戾的力量控制了我的手臂。我低吼一声,像是困兽最后的挣扎,用尽全身力气,将蘸满灰褐肮脏颜料的大刷子,狠狠抡向那片刺目的空白!

“刷——啦——!”

粗粝的猪鬃刮擦着紧绷的画布,发出刺耳的噪音。一道沉重、浑浊、带着绝望力量的巨大笔触,如同丑陋的伤疤,撕裂了画布的洁白。颜料厚重地堆积、流淌下来。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手臂完全不受控制,只是疯狂地、歇斯底里地在画布上涂抹、刮擦、拍打!动作大开大合,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宣泄。灰褐的底色被粗暴地铺开,又被更深的黑色撕裂,肮脏的黄色和暗沉的血红像溃烂的伤口般点缀其间。画布剧烈地颤抖着,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蹂躏。

“不……不……停下!林晚!快停下!”苏晴的尖叫在我身后炸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恐惧,几乎破了音,“天哪!那个背影!那个背影!她又开始了!她又开始画那个男人了!她控制不住!她根本控制不住!”

她的尖叫声像冰锥刺入我的耳膜,却无法阻止我手臂狂暴的动作。男人的背影?她看到了背影?在我自己都一片混乱、只看到狂暴色彩和扭曲线条的涂抹中?

我猛地停手,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画笔“哐当”一声掉在溅满颜料的地板上。粗重地喘息着,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我抬起模糊的视线,看向那片被我蹂躏过的画布——

混沌、狂乱、压抑的灰黑色背景中,一个深色的、男性的轮廓,正从画面的左下角,以一种孤绝的姿态,向画布深处走去。他只是一个极其粗糙的、由几笔深褐和黑色构成的剪影,没有细节,没有面孔。然而,那微微佝偻的肩背线条,那迈步的姿态,那被无形力量牵引着走向画面深处黑暗的孤独感……

与我之前在画室看到的、苏晴带来的那些画里的背影,如出一辙!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这不是我画的!至少不是“我”的意识画的!是这双手!是这具身体里属于林晚的肌肉记忆!是她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执念!它在操控我!它在利用我的身体,再一次描绘那个纠缠她的恶魔!

我僵硬地转过身,对上苏晴惨白如纸的脸和那双因极度恐惧而睁大的眼睛。她的嘴唇哆嗦着,身体微微发抖,像是看到了最可怕的梦魇重现。画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颜料从画布上缓缓滴落的、粘稠的“啪嗒”声。

林晚的灵魂碎片,从未离开。那个背影,那个她要“找到”的男人,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而我,只是一个被强行塞进来的、无助的旁观者。

画展日。

“暮色回响”画廊。巨大而空旷的展厅被精心布置过,柔和的射灯打在雪白的墙壁上,映照着悬挂其上的画作。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槟、高档香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新装裱木材的清漆味道。衣冠楚楚的人们端着酒杯,低声交谈,步履优雅地在展厅内移动,目光或审视、或赞叹、或漫不经心地掠过那些色彩与线条。

我穿着苏晴为我挑选的一条黑色长裙,剪裁简约,却价值不菲。它像一层柔软的盔甲,包裹着我僵硬的身体。胸前别着一个小小的、银质的姓名牌,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L wan”。

我是林晚。至少在今晚,在这个灯光璀璨、觥筹交错的名利场里,我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苏晴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脸上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属于王牌经纪人的得体微笑,熟练地替我挡掉那些过于热情或过于探究的寒暄。她介绍着藏家、评论家、画廊老板,那些名字和头衔像流水一样滑过我的耳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点头,扯动嘴角,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单音节词。

“林晚老师这次的‘新生’系列,笔触间那种压抑后的爆发力,真是震撼人心!尤其是对光影的运用,有种撕裂灵魂的痛感……”一个留着络腮胡、自称着名评论家的男人摇晃着酒杯,唾沫横飞。

“林小姐身体康复后,画风似乎更……更内敛深刻了?这种带着创伤感的表达,在当今市场太稀缺了……”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凑近,香水味浓得呛人。

我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将他们的脸和名字对应上林晚记忆库中可能存在的碎片。然而,大脑里一片混沌的迷雾。属于“林晚”的人际关系网,依旧是一堆纠缠断裂的线头。每一次努力回想,都像在搅动一池浑浊的泥水,只带来更深的眩晕和头痛。我只能更深地缩进“林晚”这个壳里,让苏晴去应对一切。

展厅里展出的,大部分是我出院后,在苏晴近乎逼迫的监督下,于画室完成的“新作”。那些画……在最初的狂暴宣泄后,我似乎找回了一些属于林晚的绘画本能,笔触变得稍微可控,但画面的基调依旧是阴郁的、不安的。深沉的蓝紫色块,扭曲缠绕的线条,还有大片令人窒息的留白。评论家们将其解读为“浴火重生的隐喻”、“对生命本质的深刻叩问”。只有我知道,那每一笔涂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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