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汇集9(1/2)
## 被删除的记忆里站着我自己
>我是顶尖记忆移植师,专为富豪定制完美人生。
>这次客户是植物人状态的财阀之子,要求植入“传奇冒险家”记忆。
>手术异常顺利,直到我在清理残留碎片时,发现一段被加密的记忆——
>画面里,车祸前的客户正站在我家门口,按响门铃。
>系统警告弹出:【关联记忆已隔离】。
>我搜索自己的记忆库,发现同一天的记录显示“已销毁”。
>更可怕的是,我根本不记得他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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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台在无影灯下泛着无机质的光,像是冻结的湖面。埃利奥特·桑德福就躺在这片金属的孤岛上,年轻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只有胸膛在呼吸机单调的韵律下微弱起伏。植物人。一个承载着亿万财富继承权的空壳。
而我,凯,正是那个负责往这空壳里填充“灵魂”的人——当然,是客户定制的灵魂。
“传奇冒险家,埃利奥特先生。”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手术准备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是对着旁边全息影像里那位老桑德福说的。影像中的老人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沉睡的脸,浑浊的瞳孔里混杂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期待,以及……某种我无法完全解读的阴鸷。
“要最顶尖的体验,凯博士。”老桑德福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沙哑,“北极的极光、撒哈拉的沙暴、亚马逊的毒瘴……所有最刺激、最‘真实’的。钱,不是问题。”他报出的数字足以买下这栋大楼。这报酬烫得惊人,远超市场价几倍。
我微微颔首,指尖在悬浮控制台上轻盈滑动。神经感应手套捕捉着最细微的动作,冰冷的触感贴合着皮肤。眼前的全息界面瀑布般流淌着数据流和复杂的参数。传奇冒险家的记忆模板被调取出来——那是无数真实探险家记忆碎片拼接、提纯、再强化的产物,一个由代码和生物电信号精心编织的幻梦。
“开始注入。”我低语。
指尖轻点,无形的数据洪流沿着精密的光纤导管,无声无息地涌向埃利奥特颅内的神经接驳阵列。我能“感知”到那股洪流的奔涌,如同冰川融水般冰冷而庞大。屏幕上,代表埃利奥特脑部活动的微弱生物电信号开始剧烈地波动、重组。模板记忆的神经元激活模式,正一点点覆盖他原本沉寂的神经网络。
冰蓝色的极光在意识深处炸开,瑰丽、宏大,带着刺骨的寒意。紧接着,是撒哈拉烈日灼烤沙砾的刺痛感,空气干燥得仿佛能撕裂喉咙。亚马逊雨林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剧毒树蛙皮肤鲜艳的警告色和某种大型猛兽在密林深处低沉的喘息……这些极致感官的碎片,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疯狂地刺激着埃利奥特休眠的神经中枢。
手术室内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呼吸机轻柔的嘶鸣。助手们在各自的监控台前屏息凝神。老桑德福的全息影像凝固着,只有那双眼,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
时间流逝。终于,代表记忆融合稳定性的绿色进度条爬升至100%。
“记忆植入完成。融合度98.7%,超出预期阈值。”助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打破了沉寂。
老桑德福的全息影像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那张刻满岁月沟壑的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嘴角向上扯动,形成一个极其怪异、混杂着狂喜与巨大满足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对儿子苏醒的纯粹喜悦,更像一个赌徒在绝境中押上全部身家后,看到骰子点数恰好是自己所需时的那种扭曲的亢奋。
“很好……非常好,凯博士。”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喘息,“桑德福家族不会忘记你的贡献。”
影像闪烁了一下,消失了。手术室里的气氛瞬间松弛,助手们开始低声交谈,收拾器械。我摘下神经感应手套,指尖残留着冰冷的触感。高额报酬带来的短暂愉悦很快被一种职业性的谨慎取代。就像最精密的钟表需要保养,记忆移植也需要“清理”——清除那些手术过程中必然残留的、属于原主或模板的无效记忆碎片,防止它们成为未来意识融合的干扰源。
我重新坐回主控台前,戴上手套。系统界面切换至“记忆碎片回收与净化”模块。埃利奥特庞大的记忆云图在眼前展开,像一个浩瀚无垠却布满尘埃的宇宙。无数细微的光点在其中漂浮、闪烁,那是被主记忆流冲刷剥离的碎片,大部分黯淡无光,是些无意义的感官残留或思维浮沫。
我的意识像一把无形的扫帚,配合着算法,精准地识别、归拢这些碎片,将它们牵引至回收端口进行无害化分解。这工作枯燥而耗费心神,需要绝对的专注。碎片流在意识中无声地滑过:童年模糊的生日派对气球、某个记不清名字的餐厅的牛排味道、一张褪色照片上陌生女人的微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尘埃。
直到我的“扫帚”触及一片区域。
这里的碎片光泽异常黯淡,像蒙着一层厚厚的油污,彼此粘连,结构混乱不堪。这很常见,往往是创伤或极端情绪冲击后留下的记忆残骸。我集中精神,驱动更强大的净化算法,试图将它们剥离、分解。
突然,一道极其微弱的信号从这片污浊中顽强地透了出来。它像一根烧红的细针,猛地刺入我的意识。
算法本能地捕捉到它,试图将其放大、解析。模糊的视觉信号开始抖动、聚焦——
一片熟悉的深灰色公寓楼外墙。傍晚的天光,带着城市特有的浑浊感。
镜头在晃动,仿佛正被一个急促奔跑的人紧握着。视角猛地抬起,定格在一扇深棕色的防盗门上。门牌号清晰可见:704。
那是我家的门牌号。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我的尾椎骨窜上头顶,冻结了血液。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发出擂鼓般的闷响。我死死盯着那片模糊却无比熟悉的影像碎片——我的公寓门口!
是谁在“看”?
视角猛地向下倾斜。一只骨节分明、属于年轻男性的手出现在画面下方边缘,食指正用力地按向门铃按钮。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迫。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持“镜头”的人正艰难地喘息着,然后,那只手猛地向上抬起,像是要去拍打厚重的门板……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贯穿了我的耳膜!
整个手术室主控屏瞬间被刺目的猩红色覆盖!巨大的警告框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弹跳出来,占据了所有视野:
> **【警告!严重关联冲突!】**
> **目标记忆碎片 (来源: E.Sandford) 与核心记忆库 (标识: K) 存在高度强制关联!**
> **该碎片及其所有关联节点已被强制隔离!**
> **访问权限:最高级锁定!**
> **原因:潜在认知污染风险!**
猩红的光映在我脸上,冰冷刺骨。警告框下方,一行小字像毒蛇般蠕动:
> **关联记忆库路径:\/User\/K\/priary_ory\/date_Archive\/xxxx.xx.xx**
> **状态:已销毁(操作员:Syste_Ad)**
那个日期……那个日期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海中的迷雾!三年前!正是埃利奥特·桑德福发生那场离奇车祸,变成植物人的日子!
我的公寓门口?他?车祸当天?
“已销毁”?“Syste_Ad”?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攫住了我,仿佛赤身裸体坠入了冰窟。我猛地靠向椅背,冰冷的椅背激得我脊椎一颤。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尖在控制台上敲击,调取我自己的个人记忆库索引。
手指僵硬,呼吸都屏住了。我输入那个如同烙铁般灼烫的日期:三年前,埃利奥特车祸的那一天。
屏幕闪烁,检索进度条瞬间拉满。
结果栏弹出,简洁得令人窒息:
> **\/User\/K\/priary_ory\/date_Archive\/xxxx.xx.xx**
> **状态:已销毁**
> **销毁时间:xxxx.xx.xx 23:59:59 (操作后即时执行)**
> **操作员: Syste_Ad**
> **备注:冗余数据清除**
“冗余数据清除”?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每一个字符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的眼球。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晶在神经末梢上刮擦。我试图用力回想那一天,三年前那个本该平凡的日子。我在哪里?做了什么?见过谁?
空白。
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空白。
不是模糊,不是遗忘的边缘。是彻彻底底的、被一刀斩断的虚无。那个日期,连同它前后几天的记忆,仿佛从未存在过,被一只无形巨手从我的生命线中彻底抹除。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手术服的后背,冰凉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我猛地抬头,看向无菌舱内沉睡的埃利奥特。那张年轻苍白的脸,此刻在我眼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诡异。他来过我家?车祸当天?为什么?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该死的“关联”?而那段记忆,不仅从他的大脑里被隔离加密,更从我的记忆库中被彻底抹杀?连操作记录都指向一个冰冷的、毫无人性的“Syste_Ad”?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我的心脏:这手术本身……是不是一个巨大的、精心布置的陷阱?老桑德福那扭曲的笑容,天价的报酬,此刻都蒙上了一层极度不祥的阴影。
不,不能慌。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叶。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我需要真相,需要那把能撬开这团迷雾的钥匙。而钥匙,很可能就在埃利奥特·桑德福那被隔离的记忆碎片里,或者……在我自己这片被强行抹去的空白之下。
常规手段无效。系统权限锁死了埃利奥特的碎片,而我的记忆,连残渣都没剩下。但我不是普通的记忆技师。我是凯。我了解这套系统,了解它的强大,也了解它理论上的……缝隙。一个极其危险、从未在人体上正式验证过的理论缝隙——利用高度同源但被隔离的记忆碎片作为“诱饵”,在特定的脑波共振频率下,或许能短暂地、被动地“钓”出与之深度关联、却被主体遗忘或封锁的另一段记忆。就像用一块磁石去吸引深埋地下的另一块铁。
风险巨大。可能引发不可逆的神经损伤,记忆错乱,甚至意识崩溃。更重要的是,一旦被系统检测到这种非法操作……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着无菌舱里那张沉睡的脸。他来过我家。他认识我?或者,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交易?冲突?足以让老桑德福不惜代价也要抹去的联系?
赌,还是不赌?
我闭上眼,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只按向门铃的、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迫。还有老桑德福那扭曲的、胜利般的笑容。
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我调出后台深层工具界面,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一行行复杂晦涩的指令代码瀑布般流淌而下,覆盖了猩红的警告框。我绕开系统防火墙,以毫秒级的精度修改着神经接驳阵列的底层参数。目标:埃利奥特脑中被隔离的那一小块记忆区域——我家门口的那一幕。
参数设置完毕。我深吸一口气,将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太阳穴位置临时贴附的微型感应电极上。然后,按下了执行键。
嗡——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仿佛整个手术室都在高速旋转。眼前的光线扭曲、拉长,色彩变得异常浓烈又诡异。尖锐的耳鸣充斥了整个世界。
紧接着,不再是模糊的第三人称画面。我“掉”了进去。
视角转换。我成了那个拿着“镜头”的人!
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雨水狠狠抽打在我的脸上、身上,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服,寒意刺骨。我(或者说,“他”——埃利奥特?)在一条漆黑、湿滑的后巷里没命地狂奔。脚下是油腻的积水坑和散乱的垃圾,每一次落脚都溅起肮脏的水花。肺部像破风箱般剧烈抽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巨大的、原始的恐惧感如同实质的巨手,死死攥紧了我的心脏,挤压得它几乎要爆开!有人在追我!不止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凶狠的咒骂声混杂在狂暴的雨声中,如同索命的厉鬼,紧追不舍!
为什么跑?谁在追?不知道!只有逃!必须逃!
意识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所有理智。
前面!熟悉的公寓楼后门!那扇该死的、常常卡住的安全门!
我(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撞了过去!肩膀传来一阵剧痛,但门,奇迹般地弹开了!
冲进昏暗、弥漫着潮湿霉味的楼道。安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巨响自动锁死,暂时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追兵的怒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他)一步三级地向上猛蹿,冰冷的金属楼梯扶手在掌心滑过。704!深棕色的门就在眼前!
那只属于年轻男人的手再次出现——颤抖着,沾满了冰冷的雨水和污泥,食指用力地、近乎绝望地戳向门铃按钮!
“叮咚——”
刺耳的门铃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响,也如同惊雷般在我此刻的意识深处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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