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浑水摸鱼记（2/2）

刘思浩看着高洋，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审视，更多了一丝好奇和隐约的信服。这个叫高洋的新兵，看起来年纪比他们稍大，说话有点油滑，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调侃，但仔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却似乎暗合了这个黑暗环境的生存之道，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

就在这时，营房门外传来杂乱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不怎么客气的吆喝：“高洋！高洋在哪个铺？出来一下！”

高洋一个激灵，瞬间从“人生导师”模式切换回“人畜无害乖巧新兵”状态，脸上那点高深莫测立刻换成了略带惶恐和顺从的表情，大声应道：“到！我在这儿！”动作麻利地翻身下床。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圆脸中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说：“唐龙少尉接到了上级命令，要立即前往SK23星球参加特训。连长命令，由你负责帮他搬运行李，送到运输舰登机口。动作快点，别磨蹭！”

“是！长官！保证完成任务！”高洋大声回答，心里却乐开了花，差点没忍住吹个口哨。

机会！天赐良机！这可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接触主角，实施“抱大腿”核心战略的第一步！而且还能暂时离开这个堪比“黑心血汗工厂”的45连，哪怕只是去码头送个行，也能呼吸几口外面的自由空气，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蹭上那个听起来就很高级的“总部特训”的边——哪怕是给唐龙当临时苦力，那也是接近了核心项目啊！

他麻利地整理了一下根本不算皱的军装，对床铺上正用复杂目光看着他的刘思浩、李强、王程等人挤挤眼，用口型无声地说：“看， ‘跨部门协作’机会和‘接触核心项目’的机遇来了！哥先去探探路！”

在刘思浩若有所思、李强羡慕、王程担忧的目光中，高洋屁颠屁颠地，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殷勤和麻利，跟着圆脸中尉走出了压抑的营房。

…………

小型运输舰的舱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二十几名少尉，包括唐龙和高洋（后者凭借着“协助管理新兵行李”的临时由头，以及一点点察言观色和主动帮忙，成功混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都正襟危坐，大多数人都面无表情，眼神里透着紧张、不安和对未知的警惕。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机油和人体紧绷的味道。

高洋偷偷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唐龙。此时的唐龙，背靠着舱壁，闭着眼睛，似乎真的睡着了，甚至还偶尔咂咂嘴，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但那眉宇间偶尔闪过的一丝锐气，以及即便放松状态也隐隐透出的混不吝的劲儿，是掩盖不住的。

“这就是未来的超级大佬啊……”高洋内心感慨，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那个即将一飞冲天的创业公司cEo老板，“得想办法搭上话，留下印象，但又不能太刻意，不能显得目的性太强，要自然，要水到渠成。”

他注意到其他少尉都绷得跟即将上刑场的雕塑似的，只有唐龙似乎真的心大，或者说是神经粗壮，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养神。高洋眼珠一转，一个既符合他“活络”人设，又能引起唐龙注意的计策涌上心头。他假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故意弄出点动静，然后揉了揉眼睛，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个人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语气带着点调侃：“唉，这‘出差’路上的‘团队建设’活动（指弥漫全舱的沉默和紧张），气氛也太压抑了，不利于激发创造力和团队凝聚力啊。领导们也不组织个破冰游戏什么的。”

几个附近的少尉皱了皱眉，用看傻子或者看异类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没人接话。

唐龙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和话语吵到了，眼皮动了动，但没有立刻睁开。

高洋心中暗喜，有门！他继续他的表演，转向旁边那个同样被指派来服务、负责看管部分物资的年轻列兵（高洋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和“帮忙”的举动，暂时获得了对方的些许好感），用看似随意闲聊，实则精准投放给唐龙听的语气说道：“兄弟，你看咱们这架势，像不像被公司总部突然抽调，派去参加什么‘封闭式高管培训营’？我听说啊，这种‘培训’往往伴随着高淘汰率，本质上就是‘末位淘汰制’和‘岗位优化’的前奏。压力山大啊。”

那列兵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高洋在说什么，只能含糊地“嗯啊”两声。

但高洋的目标听众听到了！唐龙突然睁开了眼睛，带着明显的好奇，歪头看向高洋这个方向，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

高洋心里乐开了花，鱼饵被注意到了！他立刻对唐龙露出一个憨厚中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掺杂着些许“你懂的”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

唐龙似乎觉得这个帮自己搬行李、说话有点奇怪的“同学”挺有意思，不像其他人那么死板或无趣。他压低声音，主动搭话：“喂，那边那个，你刚才说什么‘末位淘汰’？‘岗位优化’？什么意思？”

高洋心中狂笑，表面却努力维持着一本正经，带着点恭敬又愿意分享的姿态，小声解释道：“报告长官，我就是瞎琢磨，胡乱类比。您想啊，最高统帅部直接下令，整个培训只要一万人，但光咱们骸可军区就有十几万少尉，这不明摆着要先进行一轮甚至多轮‘海选’，‘优化’掉绝大多数人，只保留最精锐、最有潜力的一小撮吗？这不就跟大企业搞‘人员结构优化’，裁掉冗余部门和非核心员工，只保留核心骨干和高潜力人才是一个道理嘛？”

唐龙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幸亏声音不大）：“有道理啊！太有道理了！这么说，咱们得想办法成为不被‘优化’掉的那部分？”

“长官英明！一语中的！”高洋适时送上真诚（至少看起来是）的马屁，并进一步深化概念，“所以啊，咱们得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这次‘特训’当成今年最重要、关乎职业生死存亡的‘S级项目’来对待，从思想上高度重视，行动上全力以赴，争取拿出亮眼的‘绩效表现’和‘项目成果’！”

唐龙摸了摸下巴，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了然的光芒：“绩效表现……项目成果……嗯，我懂了！就是要搞出点大动静，让上面的人记住咱们，对吧？”他看向高洋的目光多了几分认同和欣赏，“你小子，脑子挺活络嘛，想得比一般人深。叫什么名字？哪个连的？”

“报告长官，我叫高洋，和您同期入伍的，现在暂属45连，听候分配。”高洋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恭敬地回答。战略第一步，成功搭上线，并在主角心中留下了“脑子活络、有想法、有点意思”的初步印象。完美！这开局堪称教科书级别！

“高洋……45连……”唐龙点点头，把这个名字记下了，“嗯，我记住了。”他重新闭上眼睛，但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表明，他对这个偶然结识的“聪明人”产生了兴趣。

运输舰在大部分人的沉默压抑和小部分人（主要是高洋和唐龙这边）的窃窃私语中，穿越星空，终于抵达了那个传说中神秘莫测的特训基地。

当运输舰舱门打开，看到基地入口处那群臂章刺眼、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宪兵时，所有少尉，包括之前一直显得很放松的唐龙，神色都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高洋内心也是一紧，职业病又开始发作：“我靠！‘总公司审计部’兼‘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人亲自在门口迎接？这‘培训’规格够高的啊！看来规章制度会比想象中更严格。得更加小心谨慎，一切行动听指挥，千万别在‘合规’问题上出了岔子，那可比业务能力不行死得更快。”

登记身份，核对信息，穿过森严的通道，当看到那个巨大无比的集合大厅里，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几乎望不到边的近十万名少尉人群时，高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喧嚣的声浪，那拥挤的场面，比他参加过的最大的互联网公司年会还要夸张。

“这内卷程度……简直比互联网大厂年终绩效考核争优，还要恐怖十倍啊！”他感到一阵牙疼，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万个固定名额，十几万人来抢……这‘晋升’通道，这录取率，比考公务员还离谱！绝对是地狱难度开局。”

就在这压抑、紧张、躁动不安的气氛几乎要达到顶点，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的时候，那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每一个角落的女性电子合成音，如同最终审判般响起了：

“各位骸可军区的少尉，你们好。本次特训的人员要求是一万名，鉴于报名人数过于庞大，远超承载上限，所以将在特训正式开始前，先行淘汰多余的人员。重复，首先进行淘汰筛选。”

大厅内的空气瞬间彻底凝固了。近十万人，却几乎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高洋站在人群中，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和专注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年带领团队竞标千万级项目时的状态。内心深处，那个混迹职场二十年，见惯风浪、精通甩锅…哦不，是精通战略规划和资源整合的老油条，以及那个善于用It思维优化流程、解决问题的前It项目经理的灵魂，开始同时燃烧。

“‘首轮淘汰赛’……或者说，‘生存压力测试’要开始了么……”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指节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好吧，既然穿越到了这个宇宙，入了这行，那就让这个世界的未来精英们，提前见识一下，什么叫用‘项目管理’思维打星际战争，用‘职场生存法则’在军队里猥琐发育，稳步上升！”

他的核心战略无比清晰，如同刻在脑海里的座右铭：“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抱紧大腿，绝不当那只被枪打的出头鸟……唐龙老大，我这块看似不起眼，但绝对耐用、忠诚且有点小聪明的狗皮膏药，啊不，是潜力无限的忠实小弟，可是铁了心要贴定了！”

属于高洋的“小兵传奇”之路，或者说，他那独具一格的“星际职场升职记”，就在这弥漫着竞争与淘汰气息的庞大基地中，正式拉开了帷幕。而第一场关乎去留的“生存压力测试”，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