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袍裂血,旗诛心(2/2)
“嗬……嗬……”地上那浴血的校尉,在喊出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后,生命如同燃尽的烛火,猛地抽搐了几下,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汩汩的鲜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光洁的金砖,也染红了倒地的殿门。
殿外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惨嚎声,如同汹涌的潮水,更加清晰地灌入死寂的椒房殿!火光甚至透过洞开的殿门,在殿内摇曳的墙壁上投下厮杀跳跃的混乱光影!叛军……真的就在咫尺之遥!
萧衍僵在半空的手,指关节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手。那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他不再看谢灼华,也不再管地上死去的校尉和瘫软的谢清漪。
他缓缓转过身。
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和殿外透入的混乱火光中,投下巨大而压抑的阴影。他面对着洞开的、充斥着血腥与杀伐的殿门,背对着殿内的一切。明黄的龙袍上,袖口那道被烛台撕裂的口子,如同一个巨大的、耻辱的伤疤,在火光下格外刺目。那道被鹤喙划破的、细长的血痕,正缓缓渗出血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同样染血的龙袍下摆。
“诛……昏……君……”萧衍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不再是沙哑,而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如同万载玄冰相互摩擦的森寒。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着这三个字,仿佛要将它们嚼碎、碾烂、连同喊出这旗号的人一起,挫骨扬灰!
一股比之前强横百倍、冰冷百倍、也狂暴百倍的帝王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殿内所有的烛火瞬间被压得几乎贴地!浓烈的火油味和血腥味仿佛都被这股气势冻结!
他猛地抬手!
“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大殿!一道森冷的寒光自他腰间迸射而出!竟是一柄藏在龙袍腰带内的、薄如蝉翼、寒光四溢的软剑!剑身狭长,在混乱的光线下流淌着水波般的冷芒,剑尖直指洞开殿门外那片火光冲天的杀伐地狱!
“好……很好……”萧衍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冰冷彻骨,却又蕴含着焚尽八荒的暴怒,“朕倒要看看……是谁……借了这天大的胆子!”
他不再看殿内任何人一眼,仿佛谢灼华、谢清漪、地上的尸体,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尘埃。他握紧那柄散发着无尽寒意的软剑,明黄的龙袍在身后激荡,如同燃烧的旗帜,又如同扑向猎物的怒龙,一步一步,带着踏碎山河的决绝和毁天灭地的戾气,走向那洞开的、通往血腥战场的殿门!
每一步落下,都带着金砖震颤的轰鸣!
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的刹那,他的脚步,却极其突兀地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
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冰凌,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落在死寂的椒房殿内,砸在谢灼华紧绷的心弦上:
“皇后。”
“看好……朕的‘礼物’。”
“待朕……回来……亲自拆封。”
话音落下,他高大的身影一步踏出殿门,瞬间被外面混乱的火光与喊杀声吞没!只有那柄软剑反射出的森冷寒光,在门外的黑暗中一闪而逝,如同恶龙离巢前最后的狞笑。
殿内,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死寂中充斥着殿外震天的杀伐声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谢灼华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里衣。她看着萧衍消失的殿门方向,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左手——那沉重的烛台依旧紧握,那片染血的“陈”字纸屑,正被汗水、血污和烛泪紧紧粘在掌心。
“礼物”……他指的……是谢清漪?!
她倏地转头,目光如同利刃般射向瘫在火油和屏风碎片中、因恐惧而失禁、散发着恶臭的谢清漪!
“姐……姐姐……”谢清漪接触到谢灼华那冰冷刺骨、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眼神,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吓得魂飞魄散,连哭嚎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
殿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兵刃撞击和垂死的惨嚎如同就在耳边!这座富丽堂皇的椒房殿,顷刻间变成了被战火包围的孤岛!
殿外杀声震天,火光照亮谢清漪惊骇欲绝的脸!谢灼华攥紧染血的纸屑与烛台,一步步逼近:“‘礼物’?好!” 她染血的指尖猛地揪住谢清漪的头发,将其拖向那滩泼洒的火油!烛台火焰几乎燎到油渍,声音淬着地狱寒冰:“那就先拆开看看,你这‘礼物’肚子里……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信’!”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洞开的殿门阴影中闪入,寒光直刺谢灼华后心!一个嘶哑的声音低吼:“妖后!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