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1/2)
第224章雨停之前得动手
他搓了搓手,指了指里间:“赵头在蒸汽阀那儿呢,昨儿后半夜压力波动,他守了一宿。”
里间的水汽漫得人睁不开眼,我抹了把脸,看见个佝偻的背影正趴在压力表前。
赵师傅的蓝布工作服洗得发白,后颈的老伤疤像条蜈蚣,七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
我走过去时,他没回头,只盯着指针说:“林工,这压力表该换了,弹簧管都松了。”
“赵师傅。”我掏出第二包烟,“七年前九月廿三,第七研究所的火。”
他的背猛地绷直了。
压力表的指针突然跳了两格,蒸汽管发出嘶嘶的响声。
我看见他握扳手的手在抖,指节泛白:“小同志,有些事——”
“那晚您没走。”我压低声音,“所有人都撤了,就您回去抢修通风系统。主电井的位置在通风管道旁边,对吧?”
他终于转过脸来。
六十岁的人,眼尾的皱纹里还凝着水汽,却比刀还利:“你打哪儿听来的?”
“我翻了当年的值班记录。”我从兜里摸出张复印件,是1965年9月23日的《设备运行日志》,最后一行签名栏里“赵建国”三个字力透纸背,“您写‘通风阀卡阻,返场处理’,可火灾报告里说您是‘误入火场’。”
蒸汽管的响声突然盖过了心跳。
赵师傅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摸向我递过去的烟包,指尖却在半空中顿住。
他盯着我胸前的工牌,上面“火种研究所林钧”几个字被水汽洇得模糊:“周所长锁主电井那会儿,我正趴在通风管道里拆螺丝。”他突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我啥都没看见。但人走的时候,不该连灯都不关——主电井的应急灯,亮了整整三天。”
我攥紧兜里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周所长的死亡时间:火灾后第四日。
三天,足够让应急灯的电池耗尽,足够让某些东西在黑暗里冷却。
赵师傅拍了拍我的肩,力道沉得像块铁:“小同志,有些灯,该灭的时候自然会灭。但灭之前——”他指了指压力表,指针正稳稳停在0.8MPa,“总得让该看的人,看见刻度。”
离开锅炉房时,雨势小了些。
我望着天上的灰云,摸出怀表——下午两点,苏晚晴的联席会该开始了。
技术科的会议室飘着茉莉香,是她常用的雪花膏味。
我扒着门缝往里瞧,苏晚晴正站在投影仪前,屏幕上是两张螺栓的晶相图,一张纹路细密如网,一张却像碎瓷片。
“1971年以前的螺栓,晶粒度7级;之后的,只有5级。”她的指尖敲在图上,“可设计图纸里,热处理温度都是840℃。”
年轻的质检员小王蹭地站起来:“这说明外协厂改了工艺!我申请——”
“小王。”质检科的刘科长咳嗽一声,“技术问题要讲究证据链。”他冲苏晚晴笑,眼角的皱纹堆成花,“苏科长,这种对比图咱们私下讨论就行,没必要——”
“刘科长说得对。”苏晚晴突然笑了,把遥控器往桌上一放,“那咱们就私下讨论。”她举起一叠《技术讨论纪要》,封皮上盖着“内部学习”的红章,“会后我会请各班组领回去,就当给新同志做案例教学。”
刘科长的脸瞬间白了。
小王抢在他开口前抓起一份纪要,指节捏得泛青。
苏晚晴转身时瞥见我,眼尾的细纹弯了弯,像是在说“成了”。
暮色漫进厂区时,林小川抱着一摞《RKS系列电台历史维护手册》从资料室跑出来,蓝布工装的口袋鼓鼓囊囊。
我截住他:“夹带的东西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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