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雪线下的听风人(1/2)
我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成了冰碴。
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撒了一把碎玻璃。
林小川的吉普车尾灯早已消失不见——他带着测绘仪去最近的牧站借宿,说是要找老乡问些路。
可我蹲在避风的岩缝里看表,已经过了四个钟头,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林总,风小了!”朱卫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裹着老羊皮袄,护目镜上蒙着一层白霜,正用冻红的手指戳我的胳膊。
我抬头一看,果然见铅灰色的云团被撕开一道口子,透下些许惨淡的天光。
远处山坳里冒出几点昏黄,像是坠落在雪地里的星星——那是牧站的毡房。
我们赶到时,木栅栏门正“吱呀”作响。
门里站着一个穿靛蓝蒙古袍的老人,银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手里攥着一根铜烟杆。
林小川站在他面前,怀里抱着个铁皮暖壶,见我们过来,朝我使了个眼色:“阿爸吉,这是我哥,搞技术的。”
“红箭?”老人突然开口,烟杆在地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工装前襟上的工牌,喉结动了动,“你们问红箭?”
我心里猛地一沉。
林小川昨天翻档案时提到,“红箭”分队的撤编文件写得含糊不清,没想到这深山里的老人竟知道这个名字。
我刚要开口,老人却已转身向毡房走去,皮靴踩过积雪的声音如同敲鼓。
“那年冬天,来了七个人。”他背对着我们,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说是来守什么宝贝,背上半卡车铁疙瘩就上了山。”他忽然停下脚步,手指向屋后那座覆雪山丘,山顶的雪檐在风中簌簌掉落,“再没下来。”
毡房的门帘“啪”地落下,将我们挡在外面。
林小川扒着门缝看了一会儿,回头时睫毛上挂着冰珠:“哥,灯还亮着。”
我仰头望着那盏油灯,光晕在雪幕中晕成一团模糊的黄色。
朱卫东搓着冻僵的手:“要不先歇一晚?明早天肯定晴。”老罗蹲在墙角拨弄积雪,忽然“咦”了一声——雪底下埋着一段生锈的铁丝,拧成了五角星的形状,和我在718厂废料堆见过的通讯设备固定件一模一样。
后半夜风停了。
我裹着老羊皮被坐在毡房外,看着林小川在本子上画路线图。
他的笔尖冻得直抖:“GPS信标设在山丘北坡,直线距离三公里,但雪深过腰……”
“能走。”我打断他,摸出怀里的军用水壶,喝了一口结冰的高粱酒,“你留在这里盯着电台,有情况立刻联系苏科长。”
老罗把热融钻扛到肩上。
这玩意儿是他用报废的柴油管改装的,前端焊了块三角钢,后面接了个手动打气泵——昨晚在帐篷里他敲了半宿,说“冻土比钢板还硬,得用热劲儿焐软了”。
朱卫东检查着腰间的安全绳,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带了三个乙炔罐,不够的话……”
“够了。”我拍了拍他肩膀,“当年修305车间的地垄沟,比这难多了。”
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
积雪漫过膝盖,每迈一步都像在拔一根铁桩。
老罗走在最前面,热融钻“嗤嗤”喷着热气,在雪地上犁出一条黑褐色的沟。
朱卫东跟在中间,手里攥着指南针,护目镜上的冰碴被体温融化,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走在最后,盯着林小川布下的信标红光,那点红在雪雾中忽明忽暗,像心跳一般。
“到了!”老罗突然喊道。
我抬头一看,眼前的雪丘下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是掩体入口,被冻土和碎石封得严严实实。
老罗把热融钻插进雪地,哈着白气摸了摸石缝:“冻了二十年,硬得跟铁疙瘩一样。”
朱卫东把乙炔罐放在雪地上,金属表面立刻结了一层霜:“先加热边缘,等冻土软了再撬。”他点燃火机,蓝色火焰舔着铁管,火星溅在雪上,“滋啦”一声化成小水洼。
老罗抄起撬棍,胳膊上的青筋暴起:“我数三二一,林总你拿锤子砸!”
第一下,铁管陷进冻土两指深。
第二下,碎石哗啦啦往下掉。
第三下,“咔”的一声脆响——冻土裂开一道缝隙,冷风“呼”地灌进去,带着一股陈腐的机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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