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1/2)
十年前我在废料堆敲废铁时,总觉得这些破铜烂铁是累赘;现在才懂,所谓"废料",不过是放错位置的宝贝。
"试试。"我冲他抬了抬下巴。
林小川转身从裤兜摸出个晶体管收音机,调大音量,杂音"滋啦"响成一片。
他把报警器的信号线往收音机天线上一搭,手忙脚乱去拧滤波器的磁帽。
我盯着红灯头,心跳跟着他的动作往上提——要是这玩意儿在实验室都不响,推广就是句空话。
"嗡——"收音机里突然冒出阵黏腻的杂音,像有人拿砂纸磨玻璃。
红灯"啪"地亮了,红得刺眼,在车间的日光灯下像团烧不熄的火。
林小川"嗷"地喊了一嗓子,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他抓着我的胳膊直晃,工装袖口的补丁蹭得我手背发痒:"成了!
成了!
师父您看,跟柳河屯的杂音一模一样!"
我盯着那盏红灯,喉咙发紧。
这光太普通了,普通得像灶台上的煤油灯,像村口的马灯,可它亮起来的时候,却比任何探照灯都刺眼——因为它替那些不会说话的电线杆喊出了疼。
"关键是它不说话,只发光。"我把铁盒递还给他,"谁都能懂,也不会得罪人。"
他接过去时,指尖在红灯上轻轻碰了碰,像在碰什么金贵东西:"明儿就带着青年组赶制五十台!
废料库还有半屋子老收音机,够咱们拆的!"
那天夜里,废料库的灯亮了一宿。
我巡完岗路过时,看见林小川蹲在废铁堆里,拿改锥拆收音机后盖,额前的碎发被灯泡烤得卷起来。
青年组的小丫头们围在长条桌前,把导线剥得整整齐齐,像在穿绣花针。
锤子敲铁皮的声音"叮叮当当",混着他们的笑闹,在冬夜里暖得像团火。
苏晚晴来找我时,手里捏着张写满字的毛边纸。
她的蓝布衫前襟别着支钢笔,墨水在纸上洇出团蓝花:"推广不能走行政命令。"她把纸摊在我桌上,字是用红笔写的,歪歪扭扭却有力,"我问过文教站的老张,现在农村夜校覆盖率能到七成。
要是把报警器跟扫盲结合......"她指着纸上的字,"我写了段三字经,您看——"喇叭吵,红灯跳,快找电工来瞧瞧。
"配上图,印成传单,夜校老师教识字的时候就能讲。"
我扫了眼那张纸,最底下还画着简笔画:红灯、喇叭、拿扳手的电工。"邮电局的老王说,线路工每月巡线两次,"她的手指在纸上点出个小坑,"把报警器安装加进维护流程,顺路就能布。
不用额外派人,成本还能摊到广播维护费里。"
我突然想起十年前她刚进厂时的模样——抱着本《电工手册》站在车间门口,眼睛亮得像星子。
现在她的眼睛还是亮的,只是那光里多了些东西,像春雨渗进泥土,悄没声儿地就能让种子发芽。
朱卫东回来那天,解放卡车后斗沾着半车泥。
他跳下车时,工装裤膝盖上还粘着草屑,手里攥着张拍立得。
相纸边缘卷着,显影液的味儿混着泥土腥气:"师父您看。"他指着照片里的老播音员,老人皱巴巴的蓝布衫上别着报警器,红光映得他嘴角往上翘,"他刚开始不信,说"这铁盒子能比我耳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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