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把锤子敲出来的国标条款(1/2)
会议室里的日光灯把红木长桌照得发亮,二十来个专家的笔记本摊开着,边角压着盖了红章的征求意见稿。
我捏着钢笔,指节抵在"建议剔除三看一听"的批注上,能摸到纸页背面凸出来的墨迹——这是赵工的字,他搞了半辈子高电压试验,最见不得"经验主义"。
"林总师,不是我们要否定老法子。"赵工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可"听风有没有噼啪"这种描述,主观性太强。
今天老张听着是噼啪,明天老李听着是嗡嗡,标准要是这么写,底下执行起来非乱套不可。"
我盯着他翻到第37页的征求意见稿,"三看一听"四个字被红笔划了个大叉。
窗外的风撞在玻璃上,恍惚又听见老罗敲瓷瓶的动静——上个月在青原村,他蹲在电线杆下,锤子轻敲两下就皱眉:"这瓷瓶里头该有细纹了。"后来拆下来一验,裂纹从裙边爬到了芯柱。
"赵工说的在理。"坐在末座的王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咱们制定国标,得讲可重复性、可验证性。
要是全凭耳朵听,和玄学有什么区别?"
会场里响起零星附和声。
我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老罗工具包的布带——今早他把磨得发亮的帆布包塞给我时,手背上的老茧蹭得我手背发疼:"小钧,要是他们嫌咱这法子土,你就把这包抬过去。
里头装的不是破铜烂铁,是三十年巡线的命。"
我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啦声。"各位,我有个提议。"我冲门口的工作人员点头,"麻烦把那口木箱抬进来。"
门开的瞬间,穿白大褂的小姑娘搬着个深褐色木箱进来,箱盖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机油。
我掀开搭扣,木头铰链发出吱呀轻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卷边的记录本,纸页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旁边是缠了二十层胶布的羊角锤,锤柄包浆得发亮,能照见天花板的灯影;最底下是那支老手电筒,铁皮外壳磨得能当镜子使。
"这是电气班老罗师傅用了三十年的巡线工具包。"我指尖抚过锤柄上的凹痕,"这些凹痕不是磕碰,是他每年冬天戴棉手套敲瓷瓶时,手指压出来的。"
会场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我抄起那把锤子,轻轻敲在会议桌角——"叮",清清脆脆一声。"各位听得见吗?"我又敲了敲自己带来的裂纹瓷瓶残件,"咚",闷声像敲在棉花上,"这就是声音的标准。"
苏晚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投影幕布前,她按动遥控器,两张频谱图并排投在墙上。"左边是完好瓷瓶的敲击声,800-1200Hz能量集中,持续时间0.3秒;右边是有裂纹的,同一频段能量分散,持续时间延长到0.8秒。"她转身看向赵工,"这不是玄学,是振动模态的变化。"
"可总不能让每个电工都扛着示波器上电线杆吧?"王教授扶了扶眼镜。
"所以我们做了这个。"林小川从提包里掏出张塑料唱片,边缘还带着压模的毛边,"听音训练卡。
里面刻了五组不同损伤程度的敲击声,随标准下发到每个班组。
新电工跟着唱片练,半个月就能听出个八九不离十。"他转向我,眼睛亮得像焊枪打弧,"我试了,咱所里的小徒弟,听了三天唱片,判对率从30%涨到85%!"
"光有唱片还不够。"我接过林小川递来的玩具音叉,金属柄上还印着"儿童科学实验套装"的字样,"调了三组接近标准音的频率,让电工们先听音叉找基准,再去比对瓷瓶声。"我敲了敲音叉,清越的响声在会场回荡,"设备可以土,但标准不能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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