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给十万根杆子建档案(1/2)
我合上稿纸,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苏晚晴抱着一个搪瓷缸进来,热气模糊了她的镜片:“喝口姜茶,别冻着。”
“明天让小川去青原村。”我搓了搓手,“把比对卡多印两千张。”
她低头吹着茶沫,睫毛在脸上投下影子:“你打算让全县的娃娃都当‘编外监测员’?”
“不止全县。”我望着窗外的雪,想起录像里那个举风筝的小姑娘,“要让每一根电线杆都成为活的传感器——”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车灯的光扫过窗棂。
我把方案塞进抽屉,锁孔转动的声音清脆得像敲钟。
有些数据,靠专业队伍三年未必凑齐;但有些答案,早就藏在田埂上的风里,在孩子们的风筝线上,在每双愿意抬头看天的眼睛里。
窗台上的积雪被夜风吹得簌簌往下落,我把钢笔帽扣进墨水瓶时,玻璃上倒映出苏晚晴的影子——她抱着一摞油印纸,蓝布衫袖口沾着油墨,正踮脚往门框上贴新写的标语:“杆杆有账,村村有数”。
“老林,你看这个。”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油印纸哗啦翻页,“我把绝缘子的四种状态画成了连环画。”她展开最上面一张,纸角还带着机器的温热,“正常的是圆溜溜白瓷瓶,黑疤疤是烧蚀,缺牙齿是崩裂,歪帽子是倾斜——昨天拿给青原村王奶奶看,她眯着眼睛说‘跟灶台上的碗碴子一个理儿’。”
我接过纸页,指尖触到粗粝的毛边。
前世在实验室做可靠性报告,用的是激光扫描的3D建模图,此刻这张带着油墨味的画纸,倒比任何仿真图都鲜活。
“打勾就行?”我指着下方四个圆圈问。
“还加了背面的编码。”她翻开第二页,“县乡线序号四级码,用红笔标得比结婚证上的钢印还清楚。”她忽然笑起来,眼尾的细纹像被春风吹开的涟漪,“今早小川说这是‘新时代的连环画课本’,我琢磨着,当年咱们学认字不就是看《半夜鸡叫》?让老乡们拿这个当故事书翻,比念条文管用。”
走廊里传来铁皮箱子的碰撞声,林小川的大嗓门先撞进来:“林总师!您要的‘田野录入器’造出来了!”他怀里抱着台改装的旧打字机,铁壳子擦得锃亮,侧边还连着个摇把,“拆了三台报废的蝴蝶牌,配上老张头从废料堆翻出来的发电机——”他摇了摇手柄,打字机“咔嗒”吐出一张穿孔纸带,“巡线员报一个隐患,按一个键,月底把纸带往咱们的解码机里一塞,数据全蹦出来!”
老罗跟着挤进来,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竹尺:“我刚试了试,摇三分钟能打五张。”他指节敲了敲铁壳,“比拿铅笔在本子上画强多了,老乡说这机子‘转起来像磨盘,响得踏实’。”
“还有广播站!”林小川从裤兜里摸出个铜哨,“咱们跟县广播站谈好了,每天下午四点播‘今日已查XX村XX线’。”他把铜哨吹得响,“昨天试播时,李庄的会计听着广播直拍大腿——他们村报了三根杆,广播里说只收到两根,夜里举着煤油灯又补查了半宿!”
我望着他们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旧仓库里的展柜。
那时我们用报废零件和老日志说话,如今要让一万两千根电杆自己“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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