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七十二小时,不许喘气(1/2)
卡车碾过积雪的声响比平时闷了三分,挡风玻璃上的雪花刚被雨刷扫开,又立刻糊成一片白。
我把短波电台的耳机往耳窝里按了按,滇西的声音裹着电流刺啦声钻进来:“主泵压力上不去,液压油黏度超标,初步判断是密封件老化导致内部串油。备用件还在西安往这边运,火车卡在秦岭段,至少得耽误四十八小时。”
副驾驶座上的小陈搓了搓冻红的手,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林总,这液压系统精得很,咱们带的工具就几样土家伙……”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闷在军大衣领子里。
车厢后排突然响起个细弱的声音:“这种精密活,怕不是得等原厂的专用件?土办法怕是顶不住。”
我捏着地图的边角,指尖在“滇西基地”那个红圈上轻轻叩了两下。
窗外的雪光透进来,照得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蓝点泛着冷光——那是这些年我们在西南片区布下的协作网点,从贵州的小锻工坊到四川的农机修配厂,每个点都标着联系人姓名和特长。
“咱们不是一个人去修。”我把地图摊在膝盖上,卡车颠簸得厉害,纸角扫过手背,“是一张网铺过去。”
苏晚晴的帆布包“啪”地砸在我腿上,她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军大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发梢沾着融化的雪水:“我联系上西南厂总机了,指挥中枢半小时内就能搭起来。”她掏出钢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滇西往东三百公里的怀化锻工组,能连夜赶制非标密封环毛坯。”
“小川!”我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后排的林小川正抱着短波电台抄数据,闻言猛地抬头,鼻尖还挂着没擦净的鼻涕:“到!”“湘桂黔片区的锻工组联络表在你帆布包里第三层,现在开始,每小时报一次进度。”我指了指他怀里的本子,“毛坯要的是45号钢,厚度误差不能超过半毫米——他们要是问为啥,就说十年前新疆308所修推土机时用过这规格。”
朱卫东突然拍了下卡车挡板,震得头顶的灯泡晃了晃:“陕南矿务局的老王头我熟!他们井下用的耐压胶垫,耐温能到零下四十度。”他从裤兜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上面歪歪扭扭记着电话号码,“我这就让基地通讯员接长途,让他们挑十块最厚的送过来——比等西安的备用件快三倍!”
老罗蹲在卡车尾部,往本子上写着什么,铅笔尖在纸上刮出沙沙声。
我凑过去一看,纸上歪歪扭扭写着:“液压嗡嗡响,油路像抽筋;密封要是老,串油准糟糕。”他抬头嘿嘿一笑:“咱把故障特征编成顺口溜,让沿途站点的检修员都记熟了,提前备着家伙事儿。”
卡车突然一个急刹,我额头差点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透过结霜的玻璃,能看见滇西基地的铁门正缓缓打开,门岗的探照灯扫过车身,在雪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林小川把电台往我手里一塞,搓着冻僵的手指:“怀化锻工组回电了,说三小时内能开炉!”苏晚晴的钢笔尖在本子上戳出个洞:“陕南的胶垫已经装车,预计两小时到!”
“都下车。”我把军大衣领子竖起来,雪粒子立刻灌进后颈,“首长在等。”
基地的停机坪上,发射车像头黑色的巨兽蹲在雪地里,液压杆无力地垂着,油迹在雪地上洇出深褐色的斑。
为首的王参谋长跺着脚迎上来,军大衣上落满雪:“林总,这试射任务卡了三个月,就等这台发射车……”他喉结动了动,“还能赶得上吗?”
我没答话,蹲下身用手背贴住液压缸外壳。
金属的冷意透过手套扎进骨头,却能摸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震颤——那是泵体还在吃力运转。
“小吴,拿改锥。”我拆开泄压阀,深褐色的油液滴在雪地上,立刻冻成一粒粒小珠子。
“黏度太高。”我用指尖捻了捻,油渣粘在指腹上,“但不是主因。”
“漏、堵、泄、卡。”我站起身,哈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先治‘漏’。”我指了指液压管接口处的油迹,“老周,去卡车上把备用的雨靴拿过来——剪两片橡胶垫应急封堵。”又转向林小川:“你带两个人,用弹簧秤测阀芯阻力,卡滞位置得精准到毫米。”最后看向朱卫东:“耳朵贴油管,听油流节奏——要是有断流的空响,就是内部串油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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