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说咱不懂科学(1/2)
我正伏案核对活图库最新变体数据,传达室老周头的敲窗声惊得钢笔尖在图纸上洇出个墨点。"林总,您的挂号信!"他举着个牛皮纸信封,封皮上《工业技术导刊》的烫金刊标刺得我眯起眼——前儿小吴刚说过这刊物寄了约稿函,怎么倒先来了这么个硬邦邦的信封?
拆信时封口胶脆得簌簌响,抽出来的不是约稿笺,是份复印件。
头版标题黑体加粗,像根钉子扎进视网膜:《警惕经验主义回潮——对"火种体系"技术路线的商榷》。
我往下扫,喉结突然发紧。
第二段里"用猪膀胱代替橡胶圈"的例子被红笔圈着,旁边批注"看似应急,实则埋下安全隐患",墨迹重得几乎戳破纸背。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
林小川攥着张报纸冲进来,发梢沾着雪粒:"林总您看!
厂门口宣传栏贴了这文章的摘抄,说咱们是"土法炼钢"第二!"他把报纸拍在桌上,油墨味儿混着寒气钻鼻子,"上个月甘肃协作点还托人捎了猪膀胱密封件的使用记录,说比橡胶圈多扛了三场沙暴——他们根本没见过前线漏油有多要命!"
我捏着复印件的指尖发沉。
窗外的玉兰树正抽新芽,可这行字比三九天的风还凉。
倒不是气被批评,是想起前儿甘肃老张的信:"林总,咱们哨所离县城八十里,卡车翻山送橡胶圈得半个月,猪膀胱是杀羊时攒的,抹上羊油能撑到补给来。"他们不是图省事,是在和时间抢命。
"光生气没用。"我按住小川发抖的手背,"咱们得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工人眼里的"科学"。"
他梗着脖子:"那要怎么证明?写反驳文章?"
"不。"我抽出自来水笔,在台历上画了三个圈,"发公开信,让全国协作点做对比测试。
同一设备、同一工况、同一操作人,测标准件和土法件的寿命、失效形式、维修成本。"我划拉着草稿,"附简易记录表,勾勾选选谁都能填。
再写明白:不怕失败,就怕不做。"
小川眼镜片上的雾气散了:"您是说...让实践自己说话?"
"对。"我把台历推给他,"现在就去拟稿。
把"就地取材"四个字加粗,再补句"咱工人测的,比纸面上的更实在"。"
信发出去那天,雪化了。
我站在收发室门口,看老周头把一摞油印的公开信塞进邮袋,封条"啪"地压下去。
风卷着碎纸片打旋儿,有张飘到我脚边,正印着"结果不论好坏,皆寄回火种研究所"——这不是命令,是请工人当裁判。
三个月后的梅雨季,研究所的铁皮屋顶被雨砸得咚咚响。
苏晚晴抱着半人高的纸箱子冲进我办公室,发梢滴着水:"林总!
贵州的报告到了,云南的也到了!"她掀开箱盖,霉味混着草叶香涌出来,最上面那封用烟盒纸写的,边角还沾着泥浆,"四百多份,覆盖二十多种环境!"
我蹲在地上翻,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