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哑巴也能讲明白(1/2)
老罗举着油纸包的胳膊还悬在半空,棉手套上沾着河南的黄泥点子。
林小川已经扑过去接,牛皮纸窸窣作响,露出半截油亮亮的金属枪身——是新式润滑枪样品,枪管比常规款细了两指,枪托却多了道弧形凹槽,看着像专门给高空作业时勾住脚手架设计的。
"这分量..."我伸手掂了掂,比车间用的轻了近半,弹簧压杆回弹时发出清越的"咔嗒"声,没有半点滞涩。
林小川已经展开夹在包裹里的设计图,铅笔线条细得像头发丝,活塞行程、密封槽深度都标得清楚,可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署名栏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哑"字,旁边盖着枚红指印。
"王哑巴!"朱卫东突然挤过来,他上个月去河南交流时见过王德顺,"那聋哑人平时在锻工组扫铁屑,我见他蹲废料堆旁比划了半个月弹簧——当时还以为他捡废铁玩呢!"他粗糙的拇指蹭过图纸上一处修改痕迹,"看这线,跟他用木棍在地上划的比划一模一样!"
我的指尖在"哑"字上顿住。
图纸参数标得齐整,可关键的"压力-回弹曲线"只画了半截,密封槽公差写着"凭手劲"——这种靠经验吃饭的老把式做法,批量生产时最容易出偏差:"要是照着这图纸做,十把枪得有三把卡壳。"
林小川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要不我带测绘组去?
重新测一遍所有尺寸..."
"测得出尺寸,测不出手感。"我把图纸折起揣进怀里,"他能凭手劲定公差,咱们得学会他的"手劲语言"。"
三天后,我带着林小川、苏晚晴和朱卫东挤上绿皮火车。
临出发前苏晚晴往帆布包里塞了半打粉笔、一卷草纸,还有盒彩色布条——她推了推眼镜:"既然要学哑巴说话,总得带套"哑语"工具。"
河南锻工组的车间比想象中更破,铁皮屋顶漏着风,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废弹簧。
王德顺蹲在废料堆旁,灰布衫膝盖处沾着油泥,见我们进来,他抬头用眼睛问:"你们来干啥?"
第一天,我们试着用草纸画图问他弹簧力度,他摇头;拿废铁比着枪身比划公差,他还是摇头。
夕阳西沉时,他突然抓起根木棍,在地上画了条波浪线——是弹簧压缩时的受力曲线。
林小川眼睛一亮,抄起根木棍跟着画,可他画的是标准正弦波,王德顺却在波峰处重重顿了下,木棍戳进泥土里。
"他的曲线有"坎"。"我蹲下来,用指尖顺着他的痕迹摸,"弹簧压到这儿会突然变韧,像...像老手捏面团,知道揉到哪步该使巧劲。"
第二天清晨,林小川顶着黑眼圈冲进车间。
他昨晚蹲在王德顺住的工棚外,看对方借着月光用木棍在地上划了半宿——此刻他学王德顺的样子,单膝点地,木棍在泥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曲线,波峰处故意往下压了道小坑。
王德顺的眼睛"唰"地亮了。
他猛地跳起来,拽着林小川的袖子往车间跑,从废料堆里翻出三把旧润滑枪,"咔"地拆开第一把,指着活塞密封槽用掌心拍了拍——槽深两毫米;第二把拍得重些,槽深两毫米半;第三把轻轻叩了叩,槽深两毫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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