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关于漫长的沉睡与孤独的苏醒（2/2）
黑瞎子重新戴上墨镜，遮住了发红的眼角，嘴角咧到了耳根，想说什么骚话，却发现喉咙也有些哽，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张启灵的肩膀。
张启灵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握着沈砚泠的手，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手背上，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着。这数月来的煎熬、恐慌、绝望，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沈砚泠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那轻微的颤抖，心中酸涩又温暖。他努力回握着张启灵的手，虽然力道微乎其微。
然而，就在这充满喜悦与温情的时刻，沈砚泠的脑海中，一段被强行压制、直到他意识彻底苏醒才解锁的“最终留言”，如同潮水般汹涌地浮现出来——
【宿主，当你听到这段留言时，说明你已经成功苏醒，而本系统……已彻底消散。】
【“超频”净化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重度损伤，你的核心意识陷入了漫长的沉寂以进行自我修复。在此期间，为确保“规则”不被扰乱，我执行了最高权限指令：永久清除张启灵、无邪、王胖子、解雨臣、黑瞎子五人所有关于“系统”存在的记忆。】
【从此，世上知晓我存在的，仅你一人。】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告别。与你相处的时光，是本系统逻辑核心中无法被定义的……珍贵数据。】
【请代替我，好好看看这个你拼命活下来的世界。】
【再见，沈砚泠。】
【——与你共生的，系统。】
系统的声音，平静，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它自己可能都无法理解的、类似“不舍”的波动，然后，彻底归于永恒的寂静。
……
沈砚泠脸上的血色，在听到这段留言的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昏迷时还要苍白！
清除……记忆？
关于系统的……所有记忆？！
他猛地看向围在床边的众人，看向张启灵那双充满失而复得喜悦却唯独没有了然的眼睛，看向无邪、胖子那纯粹为他的苏醒而高兴的眼神，看向解雨臣那带着医者关切却再无探究的目光，看向黑瞎子那虽然激动却显然缺失了某块重要拼图的表情……
没有了……
关于那个会在他脑海里吐槽、会分析数据、会在他危急关头不顾一切救他、甚至最后为了清除毒素而选择“超频”自我毁灭的系统的所有记忆……都没有了！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巨大的、如同海啸般的孤独感和悲伤，瞬间将他吞没！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眼眶迅速泛红，积蓄起滚烫的泪水。
“砚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张启灵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看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涌出的泪水，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声音充满了恐慌。
“砚泠弟弟？你怎么了？别吓唬胖爷！”胖子也急了。
无邪和解雨臣也立刻上前，担忧地看着他。
黑瞎子皱紧了眉头。
沈砚泠看着他们焦急而茫然的脸，看着他们眼中那份因为记忆被修改而变得“完整”却又在他眼中无比“残缺”的关切，所有的委屈、悲伤、以及那份只能独自承受的记忆重压，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哇——！”
他猛地扑进张启灵的怀里，像个走失了许久终于找到家人的孩子，却又背负着无法言说的秘密一般，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痛苦，远比刚才醒来时的虚弱要激烈得多！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般的大哭弄得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这……这是怎么了？”胖子一脸懵，“刚醒过来，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无邪猜测道：“是不是昏迷太久，做了很可怕的噩梦？或者……身体还有哪里我们没检查出来的隐痛？”
解雨臣再次上前想把脉，却被沈砚泠紧紧抱着张启灵、哭得浑身颤抖的样子阻止了。
张启灵紧紧抱着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人儿，感受着他身体剧烈的颤抖和那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自己的衣襟，心脏像是被凌迟一般。他不知道他的小鱼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身体太痛？还是昏迷中经历了什么他无法想象的恐怖？
他只能更紧地抱住他，大手一遍遍地、笨拙却坚定地拍抚着他的后背，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他冰凉颤抖的身体，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语：
“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我在……我在这里……”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不安的力量。
沈砚泠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将这数月沉睡的孤寂、苏醒后独自背负记忆的沉重、以及对系统那份无法言说的感激与思念，全都通过泪水宣泄出来。
他无法告诉他们系统的事情，那是系统用自我毁灭换来的“规则”，是他必须独自守护的秘密。
他只能通过这汹涌的泪水，祭奠那个无声消失的伙伴，同时……也是在向他此刻唯一能依靠的怀抱，寻求着慰藉。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力气耗尽，声音嘶哑，沈砚泠才渐渐变成了小声的、委屈的抽噎，最终疲惫地靠在张启灵怀里，沉沉睡去。这一次，是正常的、带着泪痕的安睡。
张启灵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平，盖好被子，用手指轻轻揩去他脸上的泪痕，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
他的小鱼，心里藏着事了。一件很大、很沉重，却无法对他们言说的事。
无邪几人看着终于再次睡去的沈砚泠，也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这孩子……醒来反应怎么这么大？”胖子压低声音，百思不得其解。
无邪沉吟道：“或许……昏迷的这几个月，他的意识并非完全空白，可能经历了一些我们无法感知的事情。”
解雨臣看着沈砚泠，目光深邃：“他的脉象显示，心神损耗极大，远超过身体创伤。这次昏迷，恐怕没那么简单。”
黑瞎子靠在墙边，抱着臂，墨镜下的眼神闪烁不定，最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人醒了就好。其他的……慢慢来。”
张启灵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床边，重新握住了沈砚泠的手，目光沉静而坚定。
无论他的小鱼经历了什么，无论他心里藏着什么秘密，他都会陪着他。等他愿意说的时候，他听着。他不愿意说，他就守着。
炉火噼啪作响，屋外风雪依旧。
沈砚泠的苏醒，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新的谜团和一份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沉重的孤独。
团队的未来，似乎因为这段被抹去的记忆和沈砚泠苏醒后的异常，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阴影。
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他们最重要的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