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是谁(1/2)
小镇旅馆的房间,狭小而陈旧,空气中飘浮着消毒水与老旧木头混合的沉闷气味。唯一的光源来自那扇蒙尘的窗户,透进来的天光也显得灰扑扑的。
沈砚泠被张启灵小心地安置在坚硬的木板床沿。他的双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自腰际以下全然无力,只能软软地垂落在床沿,脚踝纤细苍白,透着一种易碎的精致。
蒙眼的黑布条不仅剥夺了他的视觉,更像一道屏障,将他与这个过于喧嚣的世界隔开,却也使得他的听觉和触觉变得异常敏锐。
门外走廊每一次由远及近又远去的脚步声、隔壁房间模糊不清的谈话碎片,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漾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每一次,他都会极其细微地颤抖一下,蒙着布条的脸下意识地、精准地转向房间内另一个存在的位置。
如同迷失在黑暗深渊的幼兽,凭借唯一熟悉的气息确认着庇护者的方位。
张启灵就坐在窗边那把唯一的木椅上,沉默如同一座敛去所有锋芒的山岳。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床上的少年身上,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洞察的专注。
墨色长发被一根最简单的黑色发绳松松束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勾勒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轮廓。
那黑色的布条遮住了那双据说会是灰色的、异常的眼眸,却反而将挺翘如精雕的鼻梁、缺乏血色却形状优美的唇,以及线条流畅精致的下颌,凸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超越性别的美感。
他甚至比张启灵见过的所有女性都要好看,是一种不染尘埃、不属于俗世的瑰丽。
这身朴素的、甚至有些宽大的现代衣物穿在他身上,非但未能掩盖这种光芒,反而更添了一种被强行拽入凡尘的脆弱与禁忌感。
几天下来,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他引领,他跟随;他给予,他接受。然而,一个最基础,也最至关重要的问题,始终如同透明的壁垒,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叫什么?
张启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被他从青铜门内带出、与他肌肤相贴同行数日、甚至奇异抚平了他心底亘古孤寂的少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而对方,似乎也全然沉浸在这种基于气息和本能的无言认同中,从未试图探寻过他的名字。
这种纯粹,带着一种原始的美感,却也像没有根系的花朵,美丽而脆弱。
但另一种更强烈、更晦暗的情绪,在这些日夜的贴身照顾中悄然滋生、蔓延……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不需要知道他的过去。
那些过往,无论是辉煌还是屈辱,是温暖还是血腥,都已与此刻、与他张启灵无关。
他甚至隐隐抗拒去探寻——万一那过去拥有足够的力量,会将这个少年从他身边带走呢?
更不需要向任何人揭示他鲛人的身份。
泪化为珠,血凝为珀,这秘密太过惊世骇俗,一旦泄露,眼前这脆弱的美好在滔天的贪婪面前,将不堪一击。
这秘密,必须烂在他一个人的心里,如同守护着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沉睡的火山宝藏。
他就这样被他从青铜门后那片绝对的虚无中捡到,如同在无尽雪原中拾获一只冻僵的、无家可归的绝世名猫。
那么,他便理应属于他。由他喂养,由他庇护,由他全权掌控……由他,独占。
这个念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在他冷硬的心房中扎根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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