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盗墓(1/2)
冰冷的暴雨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山林变成了被浓墨与喧嚣填满的囚笼。雨点如蛮横的鼓槌,疯狂擂击着每一片厚重的树叶,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陆离盘膝坐在一方被藤蔓勉强遮蔽的巨岩之下,身下冰冷的岩石早已被渗入的雨水浸透。
他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贴着皮肤,每一寸骨骼似乎都被这山野的寒意浸透。然而,他的丹田之内,正酝酿着一场狂暴的蜕变。原本如烟似雾自行流转的灵力,此刻却像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搓揉、捶打、挤压,无数道纤细的气流在狭窄的经脉通道中激烈冲撞,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近乎撕裂的尖啸。
每一次灵力浪潮的冲击,都像钝刀刮过骨头深处,痛楚细密而尖锐。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下,那原本虚浮的气态灵力,正被疯狂压缩的边缘,隐隐泛起了一丝金属般暗沉的、凝重的光泽——那是液态真元的雏形。
“筑基中期……给我破!”陆离齿缝间迸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执拗。他猛地引动神识,如同驾驭着失控的奔马,狠狠撞向丹田气海核心那团最为狂暴、最不肯驯服的灵力旋涡!
“轰——!”
一声只有灵魂能够感知的沉闷巨响在体内炸开。剧痛如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所有意识。那一瞬间,陆离感觉自己仿佛被彻底碾碎成了亿万尘埃。然而,就在这接近虚无的粉碎感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沉甸甸质感的能量猛地从丹田爆发!它不再如雾气般缥缈,而是如同粘稠的水银,带着冰冷而强大的质感,瞬间冲刷过他全身每一条干涸疼痛的经脉。新生的液态真元所过之处,伤痛奇迹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饱满和力量感。
筑基中期,成了!
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五感在瞬息间被灵力洗涤,变得异常敏锐。周遭瓢泼的雨点轨迹、每一片树叶上水珠的滚动、泥土深处蚯蚓的蠕动……乃至更远处,一种极其微弱、却明显不属于自然界的异样震动,都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
那震动……是人!而且是多人协作行动时发出的、刻意压抑却依旧混杂的声响——脚步声、刨挖声、金属工具刮擦硬物的刺耳摩擦……还有几句压得极低、却被风雨撕扯得断断续续的对话。
“……‘蛇缠腰’……没错……就是这……洛家老鬼给的图……真他娘的对上了!”
“头儿……
“噤声!……‘盘口’……盯紧……别出岔子!”
陆离倏然睁开双眼,眸底深处,如古井深潭,掠过一丝冰冷锐利的精芒。他如同全然融入了这片湿漉漉的黑暗,无声地起身,向着声音源头悄然潜行。新生的灵力在体内流转,使他的动作比最老练的山猫还要轻捷,每一次落足都精准地避开枯枝败叶,只在湿滑的苔藓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微痕。
翻过一道被雨水冲蚀得沟壑纵横的陡坡,前方地势陡然下陷,形成一片小小的盆地。暴雨如注,冲刷着盆地里新翻出的、颜色迥异的泥土和碎石。五条人影正在那里疯狂忙碌,浑浊的泥水没过他们的小腿。
一个体型魁梧如熊的汉子挥舞着特制的鹤嘴钢钎,“铛!铛!铛!”地猛凿着地面一块巨大的青石板,火星在雨幕中短暂迸溅又瞬间熄灭。一个干瘦黝黑、动作麻利的男人则配合着用短柄铲飞快地清理着凿下的碎石渣土。另一个身材敦实的矮胖子背靠着大树,眼珠子像探照灯似的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警惕得有些神经质。
最引人注目的是蹲在坑边指挥的两人。一个穿着紧身防水皮袄,腰带上插着几件精巧的金属工具,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坑壁和凿开的缝隙里刮过,显然是头目。而他身边,蹲着一个须发皆白、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的老头子。这老头手里托着一个泛着铜绿的旧罗盘,盘面上的指针诡异地疯狂颤动,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干扰着地磁。他的手指苍白枯瘦,此刻却异常灵活地在罗盘边缘的几个刻度上快速拨弄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指针偏转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嘶哑模糊如同鬼泣:
“阴脉……怨煞聚……戊土……左移三寸……避开煞眼了……快挖!宝贝……就在那‘蛇眼’被他用一种扭曲的音调吐出,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贪婪和颤栗。
老头的话显然极具权威。“头儿”立刻指着青石板左前方一片区域,对壮汉低吼:“疤脸!这边!动作快!” 那叫“疤脸”的壮汉立刻调转钢钎方向,狠狠凿了下去。
陆离伏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之后,瞳孔微缩。那老头感知到的所谓“生气”,分明是古墓内部因特殊地形和埋葬物聚拢不散、历经漫长岁月变异而成的阴煞灵气!其本质极度凶戾,寻常人沾上一点便是腐骨蚀魂的下场。这老风水师竟能凭借粗浅的堪舆之术和那件邪异的罗盘,模糊感知到这种力量的存在,并将其扭曲地解读为“宝气”,简直是引火烧身!
“铛啷——!”一声脆响,伴随着疤脸低低的欢呼:“通了!头儿!通的!”鹤嘴钎凿穿了一层薄薄的石板,露出下方黑洞洞的空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年淤泥与腐朽金属混合而成的腥臭气味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即使在大雨中,也浓烈得令人作呕。
“退开!散散味儿!”头目立刻抬手制止了迫不及待想扩大洞口的胖子和瘦子,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皮囊,小心翼翼地倾倒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在洞口边缘。粉末遇水嗤嗤作响,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和雄黄气味,似乎在试图中和那秽气。
等待令人窒息。唯有风雨声依旧狂躁。
约莫半盏茶后,头目点点头。疤脸和瘦子立刻上前,用撬棍和钢钎合力,小心翼翼地扩大洞口。随着石板被彻底撬开搬走,一个仅容一人钻入的漆黑洞口暴露在雨中。
“绳子!灯!”头目简洁地命令。矮胖子立刻递过一捆浸了油的结实绳索和一盏用厚厚防风玻璃罩着的强力汽灯。疤脸将绳索一端牢牢系在旁边一棵大树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深吸一口气,接过点燃的汽灯,率先钻了下去。瘦子紧随其后。接着是头目,他下去前对风水师和矮胖子低声叮嘱:“老鹞子,盯紧盘口!矮脚虎,机灵点!”
坑边只剩下老风水师“老鹞子”和放风的“矮脚虎”。老鹞子手中的罗盘震颤得更加剧烈,指针几乎要跳出盘面。他布满老年斑的脸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亢奋和扭曲,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近了……更近了……宝贝在动……在动……嗬嗬……”
陆离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无声息地探入那幽深的地下洞穴。洞穴内部远比洞口显示的要宽敞,一条倾斜向下的夯土甬道延伸至深处。疤脸和瘦子打头,头目居中,三人正屏住呼吸,踩着湿滑的阶梯,一步步走向那扇挡在甬道尽头、遍覆着厚厚绿锈的巨大青铜墓门。
墓门两侧矗立着两尊造型奇特的石兽,似狮非狮,面目狰狞,在汽灯摇曳的光线下,投射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金属锈味和泥土腥气。
“二牛,上家伙。”头目压低声音。瘦子应了一声,从背后的帆布包里抽出几根黝黑的、一头带着螺纹的短铁棍,熟练地拧接成一根半人长的撬棍。疤脸将汽灯挂在甬道墙壁一个凸起的石钉上,两人合力,将撬棍的尖端狠狠嵌入厚重的青铜墓门与门框之间那道细微的缝隙。
“一、二、三!起——!”疤脸从喉咙里挤出低吼,脖颈青筋暴起。
“嘎吱……嘎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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