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王座前的抉择（2/2）

林奇虽然看不懂文字，但能从那卷轴散发出的、混合了庄严、悲怆与一丝绝望的气息中，感受到它所记载内容的沉重。那是真正没有退路的抉择。

终于，艾伦读完了。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父王……这上面说……启动‘最终预案’，需要至少三位王室直系血脉共同以灵魂起誓引导，并消耗巨量生命力作为‘钥匙’与‘秩序之核’共鸣的燃料……成功几率……不足三成。即便成功，强行调用‘秩序之核’的力量对抗如此规模的异种侵蚀，也极可能导致‘秩序之核’网络本身受损，甚至引发……不可逆的‘秩序僵化’或‘能量枯竭’，王国大地在未来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内，将逐渐失去活力，走向缓慢的衰亡……这……”

他几乎说不下去。这是一场用国运和未来作为赌注的豪赌，赌赢了，可能也只是赢得一个伤痕累累、前景黯淡的残局；赌输了，便是彻底的万劫不复。

“所以，它才是‘最终’预案。”劳伦斯七世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意味着，只有当所有常规、非常规手段都宣告无效，而敌人带来的又是彻底的‘湮灭’时，我们才不得不走上这条……可能同样通往末路的道路。至少，这条路，还能给我们的人民，给这片土地上的生灵，留下一线喘息之机，留下……未来或许还能重新萌芽的‘可能’。而不是，立刻被黑暗吞噬，连‘可能’都化为虚无。”

他顿了顿，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肖恩立刻上前为他抚背，却被国王摆手制止。缓过气后，劳伦斯七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看向艾伦，也看向埃利奥特大师：“埃利奥特，你是专业人士。除了启动‘最终预案’，还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其他可能？哪怕希望再渺茫？”

埃利奥特大师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与林奇短暂交汇。林奇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瞬间的犹豫，但随即被更深沉的决断取代。

“有。”埃利奥特大师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密室中显得格外清晰，“理论上的另一种可能。既然对方是利用‘阴影谐波’与预先埋设的‘信标’建立共振网络，那么，如果我们能在极短时间内，找到并摧毁所有七个应力点的‘信标’，同时，用一种更强大、更有序的‘频率’，去覆盖、干扰乃至强行‘净化’那正在扩散的异种能量场和共振链条，就有可能从源头上瓦解这个网络，至少是严重阻碍其成形速度，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寻找更根本的解决之道。”

“更强大、更有序的‘频率’？”劳伦斯七世目光一闪，“你是说……”

“秩序之核本身的力量，自然是首选，但其调用风险巨大，且难以精细操控针对特定频率。”埃利奥特大师话锋一转，“但，我们或许有另一个选择。”他看向林奇，“林奇所掌握的‘心光’，其本质源于对‘秩序’的个人化理解与守护意志，并且，我们已经初步证实，它能够与‘秩序之核’产生微弱共鸣，甚至能对局部能量环境起到‘调和’与‘抚平’作用。更重要的是，在与哀嚎裂谷样本的对抗中，他的心光展现出了对‘阴影谐波’污染极强的净化与排斥特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奇身上。林奇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但也有一股火焰在胸腔中燃起。

“你的意思是，”劳伦斯七世缓缓道，“让林奇，以他的‘心光’为核心，去尝试干扰乃至净化那个正在形成的共振网络？”

“不仅仅是林奇。”埃利奥特大师补充道，“需要一个小队，携带能增强、稳定、放大‘心光’效用的魔法装置，在极短时间内，穿梭于受影响的应力点之间，清除‘信标’，同时以林奇的‘心光’为引导，布设下覆盖性的‘秩序净化场’，强行对冲‘阴影谐波’。这需要极高的机动性、强大的应变能力，以及对‘心光’与‘秩序’的深刻理解与掌控。风险……同样巨大。小队可能直面‘界外’力量的直接打击，可能陷入狂暴的能量乱流，也可能……因为过度消耗或遭遇不可知的异变而全员陨落。”

他看向小樱：“小樱的龙魂感知能精准定位能量异常和‘信标’残留，她的龙威对混乱能量有一定天然压制。霍克的秩序斗气与实战经验，阿卡的潜行与侦察能力，莉娜和凯拉的魔法支援与装置维护，格伦的防护法阵知识，都是不可或缺的。”

他最后看向国王：“陛下，这是一条理论上存在，但从未实践过的险路。它需要时间准备装置，需要小队成员以远超常人的意志和勇气去执行，更需要……一点点运气。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劳伦斯七世再次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在林奇年轻却坚毅的脸上停留，在小樱紧抿的嘴唇和竖瞳中闪动的决心上划过，最后落回埃利奥特大师身上。

“两条路。”国王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疲惫与清醒，“一条，动用国本，赌上未来，进行一场胜率渺茫、代价惨烈的正面决战。另一条，押注于年轻的勇气、崭新的力量，进行一场时间紧迫、同样九死一生的斩首突袭。”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权衡，在倾听冥冥中的启示。

密室中，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穹顶宝石散发的恒定柔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十几秒，或许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劳伦斯七世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眼中没有了犹豫，只有属于决策者的果决。

“艾伦。”他唤道。

“儿臣在。”艾伦立刻应声，身体绷得笔直。

“以你王储之名，即刻起，全权统筹王国一切军事与非军事资源，优先保障埃利奥特大师所需，协助其组建特遣小队，准备执行第二方案。”劳伦斯七世的语气不容置疑，“肖恩，你辅助艾伦，并负责与元老院、各大家族的紧急沟通，稳定王都，必要时可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授权艾伦动用王室储备和征调令。”

“父王！”艾伦惊愕抬头。

“陛下！”肖恩也忍不住出声。

“这是命令。”劳伦斯七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王权威严，虽然气息虚弱，却字字千钧，“埃利奥特，朕给你们……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内，完成所有准备，小队出发。同时，启动‘秩序之钥’的一级共鸣预备，但暂不注入王室血脉生命力。如果十二小时后，你们的行动失败，或者局势恶化到无可挽回……”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如果斩首行动失败，那么“最终预案”将作为最后的壁垒，被强行启动。届时，无论代价如何，都必须阻止那毁灭性的网络完全成形。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以勇气和创新对抗古老黑暗的豪赌。国王将希望暂时寄托在了“可能性”上，但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臣，领命！”埃利奥特大师深深躬身，眼中燃烧起炽烈的光芒。这不仅仅是为了王国，也是为了验证那条或许能照亮未来的新路。

林奇和小樱也同时躬身，胸膛中充满了沉甸甸的责任与即将燃烧起来的战意。

“艾伦，”劳伦斯七世最后看向自己的继承人，目光复杂，有期待，有托付，也有一丝深藏的忧虑，“你长大了。这次，看你的了。记住，无论选择哪条路，王者的责任，是带领人民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艾伦重重地、缓缓地点了点头，年轻的脸上，青涩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沉重、决心与初现锋芒的坚毅。

“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

王座前的抉择已经做出。一条充满未知与荆棘，却可能带来新希望的道路，在紧迫到令人窒息的时间限制下，铺展在了林奇和他的同伴们面前。

十二个小时。

他们必须与蔓延的黑暗赛跑，与侵蚀世界的回响对抗。

星火之光，能否燎原？

答案，即将由他们亲手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