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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暗涌浮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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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向冷淡的尹纬,也踱步过来瞥了一眼桶中之鱼,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算是表达了关注。

众人的欢笑议论声,顿时驱散了小院的寂静,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这时,苻笙、柳筠儿和董璇儿也从她们安置的厢房中走了出来。

苻笙一见那活蹦乱跳的鱼,立刻拍手笑道:

“真好!这冰天雪地的,竟真能钓上鱼来!今晚的鱼汤定然鲜美!”

她说着,目光促狭地瞟向董璇儿。

董璇儿脸颊微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王曜。

见他虽面带倦色,袍角鞋袜皆被雪水浸湿,然神情舒展,眉宇间带着一丝劳作后的满足与轻松,正与杨定、徐嵩说着冰钓时的趣事。

她心中那份因苻朗而产生的些许纷乱,在此刻这热闹温馨的场景下,似乎也悄然沉淀了下去。

柳筠儿则安静地站在苻笙身侧,目光在王曜与董璇儿之间轻轻一转,又似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廊下负手而立、含笑望着这边的苻朗,心中那份提醒王曜的念头,愈发清晰起来。

夜色彻底笼罩了终南群山,寒气如潮水般涌入院落。

众人皆退回屋内。苻朗自去王嘉书房,继续他那未尽的玄谈与书稿请教。

王嘉得了鱼获,心情似乎更佳,与苻朗、玄明在书房内谈兴愈浓,灯火直至深夜未熄。

最左侧那间较大的厢房,已被苻笙、柳筠儿、董璇儿以及两名侍女占用。

屋内生了炭盆,暖意融融,驱散着屋外渗入的严寒。

地面铺了厚厚的干草和毡毯,三个小巧的牛皮帐幕呈品字形安置,苻笙的居中,柳筠儿与董璇儿的分列左右,两名侍女则合用一个较小的帐幕,挤在门边角落。

虽略显拥挤,却也算安置妥当。

炭盆中的火焰跳跃着,映照着三张各具风情的脸庞。

苻笙已卸去簪环,穿着一身柔软的杏子红绫缎寝衣,乌发如云披散,正就着盆火烘烤着白日里微湿的秀发。

她看了一眼正对镜梳理长发的柳筠儿,又瞧瞧坐在自己帐幕边、抱着膝盖怔怔望着火苗的董璇儿,忽然噗嗤一笑。

“璇儿。”苻笙声音带着戏谑。

“方才我可是看见了,你家那位王子卿回来时,你那双眼睛,就差没黏在他身上了,怎么样?这终南山一行,可是让你俩……嗯?”

她拖长了语调,未尽之语引人遐思。

董璇儿被她打趣,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又漫了上来,嗔道:

“公主!您又拿我取笑!我、我哪有……”

“哪有?”

苻笙学着她的语气,挑眉道:

“那你方才在院子里,看着他那一篮鱼,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是为何故?莫非是馋那鱼汤了?”

柳筠儿放下玉梳,转过身来,温婉一笑,接口道:

“公主,您就饶了璇儿妹妹吧,女儿家心思,脸皮薄,经不起这般逗弄。”

她语声柔缓,似在解围,然那双妙目在董璇儿脸上流转,亦带着几分探究与了然。

董璇儿感激地看了柳筠儿一眼,却见对方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她心底所有隐秘。

她心下微慌,忙低下头,摆弄着寝衣的丝绦,低声道:

“柳姐姐说得是……公主您就别取笑我了。王郎君他……他志存高远,心思多在学业时局上,于我……也不过是寻常友人之谊罢了。”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苻笙哼了一声,凑近炭盆,伸出纤纤玉手烤着火:

“寻常友人?我瞧可未必,子臣回来可跟我说了,今日在池边,子卿对你可是颇为回护。他那性子,等闲女子岂能近身?更别提那般主动相助了。璇儿,你可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撬开了这块顽石?”

她言语大胆,带着天家公主的直率与好奇。

柳筠儿闻言,眸光微闪,轻轻拨弄了一下炭火,让火焰更旺些,状似无意地道:

“说起手段……今日傍晚,我仿佛看见乐安男在院门处与璇儿妹妹说话来着?乐安男风采卓然,才华冠绝长安,昔日不知是多少闺阁女儿的梦中人呢。”

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却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重心,也将苻朗此人抛了出来。

董璇儿心中猛地一紧,生怕柳筠儿误会,急忙抬头分辩:

“柳姐姐切莫误会!我与他只是偶然说了几句闲话而已!绝无他意!乐安男……他不过是看在公主和驸马的面上,随口关怀两句罢了。”

她语气急切,脸颊因紧张和炭火烘烤而愈发红艳。

苻笙听了柳筠儿的话,倒是来了兴趣,歪着头看向董璇儿:

“哦?元达哥哥?他找你说话了?他说什么了?”

她对自己这位堂兄的性情颇为了解,知其风流自赏,对美丽女子向来不吝青眼。

董璇儿明艳活泼,在京中贵女中亦是拔尖的人物,昔日游宴时,苻朗对其有所关注,她也是知道的。

董璇儿见苻笙也问起,心知若不说清楚,只怕更惹猜疑,只得将苻朗那番“祝福”之语,删减了前因,含糊说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就是见王郎君他们去钓鱼,说了句冰滑小心之类的……后来,后来他说……说王郎君是良配,祝……祝……”

后面“喜结连理”四个字,她实在羞于出口,声音细若蚊蚋,脸颊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苻笙是何等聪明之人,立时便明白了大概,她看看董璇儿的窘态,又想想苻朗那看似洒脱实则眼高于顶的性子,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沉吟片刻,忽然笑道:

“元达哥哥这人,虽说毛病不少,但眼光还是有的。他既如此说,可见子卿确是良人。”

这话倒是带了几分认真的赞许。

柳筠儿静静听着,见董璇儿急于撇清与苻朗的关系,心中稍安,却也并未完全放下疑虑。

她柔声道:“乐安男身份尊贵,交往广阔,他能如此评价王郎君,确是难得,不过……”

她话锋微转,身子挪近董璇儿,声音几不可闻。

“这等宗室贵胄,心思莫测,他今日祝福,未必来日不会生出些别的波澜。璇儿妹妹日后与之相见,还需留心分寸才好。”

这话说得含蓄,却是在提醒董璇儿,亦是在为日后可能向王曜递话做个铺垫。

董璇儿连忙点头:

“柳姐姐提醒的是,璇儿记住了。”

心中却因柳筠儿这番话,又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翳。

苻笙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倦意上涌:

“好了好了,你俩别嘀咕了!总之璇儿你既认准了王子卿,便好好把握。我看他今日待你,已非似往日冷淡,大有进展。待回到长安,我让子臣再多创造些机会给你们……”

她说着,声音渐低,已是困倦不堪。

柳筠儿见状,便道:

“公主累了,早些安歇吧。这山中寒气重,炭火我来看顾,您和璇儿妹妹安心睡便是。”

苻笙含糊应了一声,便钻入了自己那个装饰最华美的帐幕中。两名侍女早已为其铺好被褥,放下帐帘。

董璇儿也向柳筠儿道了谢,默默回到自己帐幕边。她吹熄了手边小几上的油灯,借着炭盆微弱的光亮,脱下外衣,钻进冰冷的被褥。

帐幕内狭小的空间,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开,只剩下自己清晰的呼吸和心跳声。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苻笙的打趣、柳筠儿含蓄的提醒,还有苻朗那说不清是真诚还是别有意味的“祝福”。

王曜今日沉静的面容、清朗的声音、扶住她手臂时掌心的温度、提起鱼获时那难得的轻松笑意……

一幕幕在脑海中交织翻腾。未来如同这终南山的夜,深邃莫测,藏着无限可能,也潜藏着未知的风波。

她在冰冷的被褥中蜷缩了一下身体,试图汲取一丝暖意。

思绪却如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山风拂过松林的呜咽声渐渐变得遥远,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也模糊起来,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终是在这纷繁的心事与山野的寂静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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