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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侯府午叙(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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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说话间,忽闻堂外廊下传来一阵急促而稳重的脚步声,夹杂着门房恭敬的引路声。

杨定耳尖,虎目一亮,笑道:

“定是子卿到了!”

话音未落,只见门帘掀动,一身靛蓝棉袍、肩头犹带着未拍净的雪屑寒气的王曜,已随着门房踏入“镇岳堂”内。

他面色较平日略显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红,眼神亦不似往常那般沉静如水,反似深潭微澜,隐有倦意,然步履依旧沉稳。

进得堂来,他目光迅速扫过在场众人,见除了杨安、杨定,尚有另一位气势雄浑、不怒自威的陌生将领在座,心下微凛,当即整肃容色,趋前数步,对着上首的杨安与那位陌生将领方向,躬身长揖:

“学生王曜,拜见博平侯,拜见……”

他略一迟疑,目光转向杨定。

杨定早已起身,大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笑着对吕光介绍道:

“吕世叔,这位便是刚才小侄向您提起的同窗,弘农王曜王子卿。子卿,这位便是破虏将军、都亭侯,亦是永业的尊公,吕光吕世叔。”

王曜闻听“吕光”之名,心中肃然起敬。

这位平定苻重之乱、名震关东的骁将,他早已闻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非凡。

他再次深深一揖,语气愈发恭敬:

“晚辈王曜,久仰吕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吕光端坐不动,一双锐目如鹰隼般将王曜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

但见这青年虽面容略显疲惫,身形亦非魁梧,然立在那里,背脊挺直如松,气度沉凝,眉宇间一股书卷清气之下,隐隐透着一股不为外物所屈的韧劲。

他心中暗赞:

“杨定这小子,倒未夸大其词,此子确非寻常书生可比。”

面上却只微微颔首,声若洪钟:

“不必多礼,吕某亦常听定侄儿与犬子提及子卿才识胆略,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起来说话。”

恰在此时,环佩轻响,香风微动。

安邑公主苻笙已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蹙金绣牡丹绯红宫装长裙,云髻高绾,步摇轻垂,在两名侍女簇拥下,袅袅婷婷步入堂中。

她先向杨安盈盈一福:

“儿媳拜见叔父。”

随即转向吕光,便要依礼下拜。

吕光虽位高权重,终究是臣子,见公主行礼,岂敢安然受之?慌忙自座中起身,侧身避让,拱手连声道:

“公主金枝玉叶,折煞微臣了,万万不可!”

苻笙却嫣然一笑,抬手虚扶,声音清脆爽利:

“吕世叔不必如此,今日是在家中,您是长辈,笙儿是晚辈,理当见礼。况且世叔与叔父乃是生死袍泽,于国于家皆是功臣,笙儿心中敬重,这礼数如何能省?只是莫要太过拘束,只当笙儿是自家晚辈看待便是。”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礼数,又显得亲切自然,竟毫无皇室公主的骄矜之气。

吕光闻言,心中受用非常,哈哈一笑,也不再推辞,重新落座,捻须赞道:

“好好好!公主如此贤德知礼,实乃杨家之福,定侄儿能得此佳妇,我看着也替他高兴!”

他目光转向杨定,满是揶揄与欣慰。

杨定被他说得面上微赧,心中却是甜暖,看向苻笙的目光愈发柔和。

王曜亦趁机向苻笙行礼:

“王曜拜见公主。”

苻笙含笑还了半礼:

“王郎君不必客气,常听子臣提及郎君才学,今日再见,风采更胜往昔。”

她妙目在王曜脸上转了一转,忽觉他今日气色有些异样,虽努力振作,眉宇间那抹难以掩藏的倦意与一丝……仿佛经历大事后的恍惚,却未能完全逃过她的眼睛。

只是长辈在前,不便多问。

杨定见王曜终于到来,心下欢喜,忍不住捶了他肩膀一拳,笑骂道:

“好你个王子卿!让我与吕世叔好等!还以为你被哪路风雪神女绊住了脚,或是又先拐去那‘龟兹春’,喝了阿伊莎新酿的葡萄酿才舍得过来?瞧你这……嗯,面色红润的,莫非真被我说中了?”

他本是随口调侃,意在打趣王曜与阿伊莎的亲密。

殊不知此言恰似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中了王曜心中最隐秘、最混乱、最不愿回想的那处。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杨定探究的目光,喉头干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竟有些发飘:

“子臣莫要取笑……昨日……昨日收拾行囊,睡得晚了些,今晨起身便觉头有些昏沉,怕是偶染微恙,故而迟来,并未……并未去他处。”

这番解释,虽极力保持平稳,然那细微的停顿与闪烁的眼神,却让敏锐如吕光、苻笙,皆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只是各人心中思虑不同,并未点破。

杨定粗豪,未作深想,只当他是真的身体不适,关切道:

“原来如此!那可要寻个郎中瞧瞧?”

王曜忙道:“不必劳烦,些许小恙,歇息片刻便好。”

此时,上首的杨安轻轻咳嗽了几声,面色更显疲惫。

吕光见状,心知他重伤未愈,精力不济,久坐伤神,便起身道:

“世兄有伤在身,需好生将养,光就不多打扰了。子卿初来,也当先去安置行囊,歇息片刻。”

说着便欲告辞。

杨定哪里肯放,急忙拦住:

“吕世叔难得过府,岂能不用了午饭便走?侄儿早已命人在我院中备下酒食,务请世叔赏光!正好侄儿近来读了几卷兵书,有些疑问,还想向世叔请教为将之道呢!”

他言辞恳切,目光炽热,对沙场征战的向往溢于言表。

吕光本欲推辞,转念一想,目光扫过一旁垂手侍立的王曜,心中一动。

此子名声在外,方才观其言行,虽略显疲态,然根基气度确是不凡,正好借此机会深入一谈,看看是否真如传闻般堪当大任。

他沉吟片刻,朗声笑道:

“既然定侄儿盛情相邀,吕某若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也好,便叨扰一顿,顺便也考校考校你们这些后生晚辈的见识!”

苻笙见吕光答应,亦是欢喜,当即吩咐身旁侍女:

“速去我院中,命厨下精心准备酒肴,设于东暖阁内。”

又对吕光、王曜笑道:

“世叔、子卿稍待,笙儿先去安排。”

言罢,对众人微微一福,便带着侍女翩然离去,行事干脆利落,颇有女主人的风范。

杨定又对王曜道:

“子卿,你的行李……”

王曜忙道:“已携来,便在门房处。”

他清晨自萨宝胡肆那令人窒息的温柔陷阱中仓皇“逃”出,先是返回冷清太学,将那装着皮护臂的蓝布包裹、盛着笔墨砚台的彩锦礼盒,一同锁入箱箧最深处,仿佛要将那段荒唐记忆一并封存。

又匆匆取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常读的《史记》、《孙子》等几卷书,塞进行囊,这才心神不宁地雇车赶来博平侯府。

此刻提及行囊,心中又是一阵虚浮。

杨定当即唤来一名健仆,引王曜先去安置。

不多时,众人移步至杨定与苻笙所居院落的东暖阁。

此阁不大,却布置得精致典雅,地龙烧得暖融,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梅花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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