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神域的召唤（1/2）
1990年的盛夏，全球数学界的热点，本应完全聚焦于即将在日本京都举行的、四年一度的国际数学家大会（I）。IU的组委会们正在进行最后的冲刺，确认报告人行程、安排会场、精心筹备菲尔兹奖的颁发仪式，一切都笼罩在一种盛大节日前的、紧张而兴奋的忙碌氛围之中。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无声却比任何公告都更具震撼力的消息，如同一道来自遥远星系的引力波，悄无声息地掠过整个数学星球，瞬间改写了所有的议程和焦点。
消息的源头，并非任何官方通告，而是通过数学界最高层那隐秘而高效的非正式网络——顶尖学者之间的私人通信、几个核心预印本网站的悄然更新、以及少数几个顶级院系内部流传的、语焉不详却信息量巨大的邮件——迅速扩散开来。其核心内容简洁而惊人：
为庆祝艾莎学派创立一百周年（1890-1990），并筹备第九届黎曼讨论会，学派正式召回所有核心及外围成员。会议地点：哥廷根。时间：与京都I几乎完全重叠。
这则消息，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详细的议程，却像一颗投入数学界平静湖面的心智核弹，瞬间引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沸腾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遍布全球的、真正处于研究前沿的数论、算术几何和表示论领域的专家们。
在普林斯顿大学（而非高等研究院）的教授休息室里，一位刚收到邮件的教授失手打翻了咖啡杯，目瞪口呆地盯着屏幕，喃喃自语：“上帝……黎曼讨论会……一百周年……在哥廷根？！这……这是数学界的‘梵蒂冈大公会议’啊！” 他立刻意识到，与即将召开的、旨在展示数学“最新进展”的I 相比，黎曼讨论会 意味着什么——那将是学派对其一个世纪以来思想成果的 系统性总结、反思与对未来方向的定调！是数学“神域”对其自身历史与未来的 一次最高级别的“朝圣”与“立法”！其思想深度与历史意义，远超任何一届I！
在巴黎高等师范，一位年轻的后起之秀激动得几乎浑身颤抖，他对同事说：“京都？I？谁还关心那个！那是‘凡人’的盛宴！哥廷根！那是‘神域’的召唤！是去聆听格罗腾迪克陛下、德利涅陛下他们亲自阐述‘动机’（otives）理论的最新突破！是去见证朗兰兹纲领可能迎来的决定性时刻！这是活生生的数学史！” 对他们而言，参加I是荣誉，是交流；而能获得机会（哪怕是极其渺茫的旁听机会）接近黎曼讨论会，则是毕生难遇的、近乎宗教般的“神启”体验！
在剑桥，在哈佛，在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类似的场景不断上演。数学家们，尤其是年轻一代，纷纷开始疯狂地查找日程、联系一切可能的关系，试图获得哪怕一丝一毫关于哥廷根会议的消息，甚至幻想着能找到一个旁听的席位。一种“数学的麦加”正在召唤的集体狂热，迅速席卷了整个核心数学圈。京都I原本光芒万丈的吸引力，在这股来自“神域”的、无法抗拒的引力面前，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仿佛一场热闹的“庙会”与一次“教皇加冕典礼”同时举行，所有虔诚的“信徒”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紧接着，这股冲击波毫不留情地传到了苏黎世，IU总部那间刚刚恢复平静不久的办公室。
秘书长尤尔根·莫泽 教授是在早餐时看到这条消息的。他手中的面包片掉进了咖啡杯里，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拿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几秒钟后，他几乎是冲进了办公室，声音嘶哑地 对副手安娜·玛丽亚·科尔蒂 博士喊道：“安娜！快！看邮件！看最新的消息！哥廷根！艾莎学派！”
科尔蒂博士已经坐在电脑前，脸色同样难看。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之前预测应验的、苦涩的“果不其然”，以及一种深深的、无能为力的绝望。
“我看到了，尤尔根。”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透着一股寒意，“黎曼讨论会。一百周年。时间……完美撞车。”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莫泽教授失态地低吼，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文件跳了起来，“他们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这个时候！这……这是对我们IU的……” 他想说“羞辱”，但这个词太重了，他咽了回去，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科尔蒂博士苦笑了一下，笑容比哭还难看：“故意？尤尔根，你太抬举我们了。” 她指了指窗外，“你认为，格罗腾迪克陛下或者德利涅陛下，在决定学派百年庆典和黎曼讨论会的日期时，会……会特意花一秒钟时间来考虑是否与咱们IU的‘庙会’时间冲突吗？” 她用上了自己之前的比喻，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不会。”她自问自答，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自嘲，“在他们的时间表上，只有数学本身的节奏：某个理论成熟了，某个关键猜想到了突破的边缘，或者……仅仅是学派到了一个值得纪念的整数年份。我们的I？那只是……一个发生在‘凡间’的、需要协调很多人日程的‘公共活动’而已。他们的日程，由数学的‘神意’决定；我们的日程，由酒店预订和航空公司的时刻表决定。”
莫泽教授无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科尔蒂是对的。这不是阴谋，这是次元壁的绝对体现。IU精心筹备数年的、本应成为全球数学界焦点的京都盛会，在艾莎学派这轻描淡写的一纸“召唤”面前，瞬间沦为了背景板和配角。可以预见，几乎所有顶尖的、特别是年轻有为的数论和算术几何专家，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前往哥廷根，哪怕只是去感受一下气氛。而京都I 的相应分会场，注定将面临顶尖报告人缺席、听众锐减的尴尬局面。
“那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莫泽教授声音沙哑地问，充满了无力感。
“怎么办？”科尔蒂博士耸耸肩，表情麻木，“照常举办。还能怎么办？难道我们能发一封抗议信给哥廷根，要求他们更改‘神域’的庆典日期，以迁就我们‘凡间’的聚会吗？” 她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精美的I最终议程，随手翻了翻，眼神空洞：“现在，这份东西的价值，大概就只剩下……给那些去不了哥廷根的、真正意义上的‘普通数学家’们，一个交流的场合了吧。” 这话残酷，却是冰冷的现实。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