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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森林与树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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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至1986年的北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河解冻、万物复苏般的躁动与希望。改革开放的春风,不仅吹绿了未名湖岸的垂柳,更悄然浸润着科学院与各大高校沉寂已久的思想土壤。在北大燕南园那间陈设简朴、四壁皆书的陈旧书房里,陈景润 迎来了他学术生涯中,继攻克“1+2”之后,又一次静默却可能影响更为深远的“远征”。

书房窗外,是蓬勃建设中的校园,打桩机有节奏的轰鸣与年轻学子们充满活力的喧哗隐约可闻。然而,窗内的世界,时间却仿佛凝固在了一种极致的专注与缓慢的创造之中。宽大的旧书桌上,如同经历了一场持续数年的小型雪崩,被层层叠叠、写满复杂符号与几何示意图的草稿纸 所淹没。台灯洒下昏黄而稳定的光晕,照亮了伏案疾书的陈景润那愈发清瘦、却目光如炬的侧影。他的头发已几乎全白,脊背因长年伏案而微显佝偂,但握着钢笔的手指,却稳定而有力,每一笔落下,都仿佛在知识的版图上刻下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这部正在他笔下艰难孕育的着作,便是后来被誉为 “中国版的《几何原本》” 的《数论与几何》。然而,与欧几里得那部奠定公理化演绎体系的千古名篇不同,陈景润此书的目标,并非构建逻辑自洽的抽象大厦,而是要完成一次数学认知上的“哥白尼式革命”——为一代中国数学家,乃至整个中文世界的数学学习者,开启一扇通往现代数学核心圣殿——“几何化”范式——的宏伟天窗。

创作的冲动,源于他几年前普林斯顿之行的震撼,以及归来后与丘成桐 关于“渐近拓扑学”的深刻交流。他亲眼目睹了艾莎学派 如何用概形、上同调、模空间 这些“神之利器”,将数论中最古老的谜题提升、转化为几何与拓扑的优美问题。那种高维俯瞰、直击本质的思维方式,对他造成了颠覆性的冲击。他意识到,过去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中国乃至世界的数论研究,大多如同“在黑暗的原始森林里,举着微弱的火把,摸索一棵棵具体的树木(素数)”。 方法不可谓不精巧(如筛法、圆法),毅力不可谓不惊人,但终究是“见木不见林”,难以触及森林整体的生长规律与内在结构。

“而艾莎学派,”陈景润在本书的序言草稿中,用他特有的、混合着朴素与深刻的笔触写道,“如同为人类打造了一艘能够飞升至万米高空的飞船。它让我们得以俯瞰整片数学的‘森林’——看清它的边界、它的山脉走向、它的河流网络(即整体的拓扑结构)。哥德巴赫猜想、黎曼猜想这些具体的难题,不过是这片广袤森林中,几棵最高大、也最引人注目的‘神木’。我们要理解它们为何能长这么高,为何生长在此处,就必须先理解孕育它们的整片‘森林’的水文、地质与气候(即数域的算术几何结构)。”

“此书之目的,”他继续写道,笔锋中带着一种沉重的使命感,“便是试图将这艘‘飞船’的驾驶技术,这盏能照亮森林全貌的‘探照灯’,尽可能地、用我们熟悉的语言,介绍给国内年轻的数学工作者们。我们要学会不再仅仅满足于丈量一棵树的粗细,更要尝试去绘制整片森林的地图,去理解支配其生长的、最深层的数学规律。”

这无疑是一项极其艰难、甚至有些“不自量力” 的伟业。他并非格罗腾迪克、德利涅 那般生于“神域”、长于“几何”的先天神只,他是一位在“解析数论”这片土地上,凭借超凡毅力与技巧,攀登至顶峰的“凡人”登山家。如今,他已年过半百,却要毅然转身,从头开始学习一门全新的、高度抽象的语言(代数几何),并试图将其精髓,翻译、消化、再创造,用以重新诠释他为之奋斗一生的经典数论问题。这需要的,不仅是智慧,更是巨大的勇气、惊人的毅力与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奉献精神。

上篇:根基的重铸——当筛法遇见纤维丛

创作的过程,是一场旷日持久、与自己原有知识体系不断搏斗的“奥德赛”。本书的上篇,他计划用八个月时间完成,主题是 “算术几何基础” 。他首先要做的,是将国内数论学者最熟悉的、视若看家本领的经典方法——筛法与圆法——进行“几何化”的彻底重释。

深夜,台灯下。陈景润眉头紧锁,面对着一页几乎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草稿。他正在尝试用“纤维丛”的理论来解释“筛法”。

“筛法,”他喃喃自语,“其本质是通过一系列条件(素数模),逐步‘过滤’出满足特定性质的整数集合。” 他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一个基底空间(代表整数),上面长着许多“纤维”(代表不同素数模的同余类)。筛法的过程,就如同在纤维丛上,选择性地“剪掉”某些纤维(筛去不合条件的同余类),保留剩下的部分。

“那么,”他深入思考,“布伦的筛法、塞尔伯格的筛法,这些不同‘精度’的筛法,对应于对纤维丛进行何种程度、何种方式的‘裁剪’?其‘上界’与‘下界’估计,在几何上,是否对应着纤维丛的某种‘贝蒂数’或‘欧拉示性数’的估计?”

为了想通一个环节,他常常枯坐数小时,反复翻阅 塞尔 的《代数几何与解析几何》、格罗腾迪克 的《代数几何基础》(EGA)的艰深章节,以及志村五郎 关于自守形式的几何背景 的论文。无数个日夜,就在这种痛苦的思考、演算、否定、再重构中循环往复。一页清晰的阐述背后,是几十页被揉皱丢弃的草稿。但他乐此不疲,眼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光芒。当他最终成功地将“筛函数”的估计,与某个特定纤维丛的“层上同调”群的维数估计联系起来时,那种豁然开朗的喜悦,远超他当年用复杂计算改进某个筛法系数时的成就感。他仿佛真正触摸到了筛法这一强大工具的灵魂。

圆法 的几何化阐释,更是一次思维上的惊险跳跃。他需要将哈代-李特伍德 那套基于指数和、积分变换的精密分析,提升到“周期积分”与“霍奇结构” 的层面。他艰难地学习着德拉姆定理、霍奇理论,试图说明:圆法的核心,即通过傅里叶变换将加性问题转化为乘性问题,在几何上可视为在某个“算术簇”的“上同调”空间中,计算某个“周期”(与指数和相关的积分)的分布。这个过程,如同将一门古老的、依靠经验的“手工艺”,提升为一门有着严格理论基础的“现代工程学”。其艰辛程度,外人难以想象。常常为了一个定义的准确性,一个交换图的严谨性,他要耗费数日之功,与远在美国的丘成桐频繁通信讨论。

中篇:核心的攻坚——哥德巴赫猜想的几何肖像

当上篇终于在耗时八个月、耗尽心血完成后,陈景润没有丝毫停歇,立刻投入了中篇的创作,这也是全书的核心与灵魂所在:“哥德巴赫猜想的几何化”。

在这里,他倾注了毕生所学与最新的思考。他正式提出了“陈素集簇” 的概念。对于每个大偶数N,他构造了一个光滑的复代数簇 _N,这个簇的几何性质,编码了所有满足 a + b = N 的正整数对 (a, b) 的信息。然后,他精确定义了 _N 中的一个特殊的闭子簇,记为 Z_N,即“陈素子集”——它由 _N 中那些对应点 (a, b) 满足 a 和 b 同时为素数的点构成。

于是,哥德巴赫猜想(每个充分大的偶数可表为两素数之和)被优雅而深刻地转化为一个纯粹的几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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