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整旗鼓——骑士的誓言(2/2)
“至于塞尔伯格‘陛下’……”米尔诺继续笑道,语气中充满敬意,“他的‘破防’通常比较内敛,但杀伤力极强。他最经典的一次,是带一个天分很高但基础有些飘忽的研究生。那位仁兄,在讨论班上,信誓旦旦地声称调和级数1 + 1\/2 + 1\/3 + ... 是收敛的,并且‘显然’收敛到20左右,因为他用计算器算到了前一万项,发现增长变得非常缓慢了。”
茶歇室里瞬间爆发出哄堂大笑,连最矜持的学者都忍不住拍着大腿。调和级数发散,这是数学分析第一学期最基础的结论之一!
米尔诺模仿着塞尔伯格当时可能的表情,一脸“生无可恋”:“据说,‘陛下’当时沉默了很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地、非常缓慢地摘下了他的眼镜,用麂皮布擦了足足五分钟,然后站起身,用一种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你,回去把柯西的收敛准则抄写一百遍。不,抄写无穷遍,直到你的直觉意识到它什么时候会发散为止。’然后他就离开了,据说那天下午,有人看见他在研究院后面的小树林里,一个人默默地、异常用力地劈了整整一堆柴火。”
笑声更加热烈了。想象着那位以冷静理性着称的“陛下”,被学生的“神论”逼得去劈柴发泄,这画面充满了反差萌,也让所有人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平等与亲近感——原来,即便是数学之神,也有被凡人气到需要物理发泄的时候!
最后,一直沉默旁听的数学史家弗雷德里克·穆勒的助手,一位年轻学者,也忍不住插话,语气中带着一丝长期无奈的幽默:“要说真正的、持续数十年的‘集体破防’,恐怕得数我们数学史小组了。我们对《致黎曼猜想的婚书》的执念,都快成学派内部的一个梗了。罗莎女士的守护,简直是数学史上最坚固的情感堡垒。我们试过一切合法合规的方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提出建立‘黎曼-艾莎纪念基金会’来妥善保管,都没用。最后,在又一次被婉拒后,我们小组的一位成员,半开玩笑地对来串门的物理学家爱德华·威腾说:‘爱德华,你们理论物理不是老讨论虫洞和时间旅行吗?你能不能发明个时间机器,把我们送回1859年以前,赶在黎曼写出那篇论文之前,直接把猜想告诉他,或者……干脆把艾莎小姐的《婚书》先‘借’出来看看?’”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助手继续说:“威腾当时听了,居然真的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从封闭类时曲线的理论可能性来看,这涉及祖父悖论,可行性存疑。不过,从多世界诠释的角度,或许存在一个分支宇宙,那份手稿以某种方式流传了下来……’他越说越投入,差点当场开始列方程。而我们另一位更绝,最近居然真的跑去旁听东方道教文化的课程,说什么要研究‘金丹大道’和‘元神出窍’,看看有没有可能‘复活’黎曼,当面问他!”
这番天马行空的“解压”方式,将茶歇会的气氛推向了欢乐的顶点。在阵阵笑声中,哲也深深地被触动了。他明白了,这场看似闲聊的“诉苦大会”,其实是学派同伴们用一种独特而温暖的方式,在安慰他,也是在彼此疗愈。它传达了一个朴素而深刻的真理:在追求至高真理的漫长道路上,没有人是永不崩溃的神。挫折、迷茫、甚至一时的荒诞,是每个探索者的常态。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永不跌倒,而在于跌倒后,能笑着自嘲,能从同伴的经历中获得共鸣与勇气,然后拍拍尘土,互相搀扶着,继续前行。
茶歇结束,众人散去,重新投入工作。哲也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摊开那堆关于塞莫尔群的草稿。那个难题依然在那里,冰冷而坚硬。但此刻,哲也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他看着纸上那些折磨了他三个月的符号,嘴角甚至泛起一丝挑战者的微笑。
他不再是孤身作战。他的身后,有晴子温暖的港湾;他的身边,有一群同样会跌倒、会自嘲、但永远不会放弃的同行者;他的前方,是塞尔伯格“陛下”指引的、朗兰兹描绘的壮丽星辰大海。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心中立下誓言:
“我,志村哲也,艾莎学派之骑士,在此立誓。我将以坚韧之心,面对前路一切荆棘;以谦卑之态,学习无尽知识之海;以忠诚之志,效忠于数学真理之君王。我深知,萤火之光,亦可照亮寸土,我将穷尽此生,为我所爱之数学,为我所爱之人,奋战至最后一刻。”
零点的未尽之路,依然漫长。但此刻,这位年轻的骑士,已然重整旗鼓,内心充满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更加温暖的力量。他准备好了。
(第三卷中篇 第三十七章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