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我在民国美容美发 > 第34章 市井

第34章 市井(1/2)

目录

静默的第三日,清晨。

连日的阴雨终于歇了口气,但天空并未放晴,只是从铅灰色变成了灰白色,像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无力地罩在上海滩上空。湿气依旧浓重,浸润着“清爽理发室”的砖墙木门,也浸润着屋里三人沉闷的心事。

早饭是泡饭搭一点酱瓜腐乳,吃得无声无息。碗筷刚落,郑小河便站起身。

“顾婶,店里皂角、头油都快见底了,鸭蛋粉也只剩半盒。眼看天要放晴,来做头发的太太小姐们怕是会多起来,我得去补些货。”

她的语气平静如常,仿佛只是陈述一件最普通的家务事。

顾秀芳正在收拾碗筷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小河,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道:“……路上当心点,早些回来。”

那眼神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她知道这不仅仅是采买,小河这一出去,就像是鸽子飞入了布满蛛网的天空。

家明立刻放下抹布:“小河姐,我跟你去!我能扛东西!”

小河摇摇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留在店里。账本上月的开销有几笔对不上,你得空再仔细核核。还有,”

她稍稍加重语气,目光扫过窗外,“看好家,照应好顾婶。没事……别总在门口张望。”

家明愣了一下,少年聪敏,立刻品出了话里的深意,默默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小河回到阁楼,换上一身最不惹眼的行头:半旧的藏青色阴丹士林布旗袍,袖口洗得有些发白,外面套一件磨毛了边的灰色开司米毛衣。头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一个髻,用最普通的黑色发网罩住。

脸上未施粉黛,甚至刻意揉得有些暗淡。对着那面水银微微剥落的镜子照了照,镜中人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为生计奔波劳碌的小家女子。她挎上一只用了多年的竹编提篮,里面只有一条干净手帕和一个小小的布钱袋。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了“清爽理发室”的店门。

弄堂里比往日喧闹些。雨水积在低洼处,映出破碎的天空。

几个包着蓝印花头巾的娘姨正挤在公用水龙头旁,一边洗衣洗菜,一边用混杂着苏北和宁波口音的上海话大声抱怨。

“要死快哉!依看看这水价钿,涨得比黄浦江浪头还高!让人哪能过日子?”

一个胖胖的娘姨用力搓着衣服,水花四溅。

“米价才叫吓煞人咧!”

另一个瘦削的接口道,“昨日阿拉男人去米店,排了半天队,只买到两升碎米,还是霉嗒嗒的!真正作孽!”

“唉,能买到就不错嘞!听说闸北那边,早就断粮了……都是东洋人搞出来的事体!”

“嘘!轻点!隔墙有耳,勿要乱讲!”

第三个娘姨紧张地四下张望,压低了声音。

小河低着头,步履平稳地从她们身边走过,那些抱怨声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入耳中,勾勒出孤岛民生凋敝的真实图景。

对面的老板正踮着脚,往木板门上贴一张崭新的月份牌广告画。画上的旗袍美女笑靥如花,手指纤纤,夹着一支“美丽牌”香烟,与这灰暗潮湿的弄堂格格不入。这老板看见小河,点头打了个招呼,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她能感觉到,身后似有若无的视线。是来自对面旅馆那扇始终垂着的窗帘之后,还是那个依旧靠在弄堂口黄包车旁打盹的车夫?她没有回头,只是将篮子挽得更紧些,步伐节奏不变,走出了云南路。

一踏入公共租界的主干道,仿佛瞬间从一片压抑的池塘投入了沸腾的海洋。各种声浪、气味、色彩扑面而来,形成一种畸形的、令人眩晕的繁华。

电车铛铛地响着铃,沿着铁轨缓慢爬行,车厢里塞满了人,像沙丁鱼罐头,窗口挤着一张张疲惫而麻木的脸。

黄包车夫们穿着号衣,赤脚或踩着破草鞋,古铜色的脊背上沁出汗珠,在人流车缝中拼命奔跑,大声吆喝着“荡开!荡开!当心撞着!”

小汽车偶尔驶过,喇叭声尖锐刺耳,车窗后坐着衣冠楚楚的绅士和烫着时髦卷发的摩登女郎,香水味隔着玻璃都能隐约闻到。

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霓虹灯招牌即便在白天也闪烁着诱人又廉价的光芒:“先施公司”、“永安公司”的巨幅广告傲然矗立,“新新公司”橱窗里陈列着昂贵的呢绒和皮鞋。

“凯司令”西点房的玻璃窗里,摆着精致的花式蛋糕和面包,奶油的甜香与街上汽车尾气的味道古怪地混合在一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