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阁起微末（2/2）

冰火行者毫不犹豫地将药散吞下，同时握紧了那枚符箓。

药散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中带着暖意的气流，迅速散入四肢百骸。几乎同时，五行调和符微微发烫，散发出一股中正平和的波动，开始梳理、安抚他体内狂暴冲突的冰火之力。两相结合，产生了奇妙的效果。

冰火行者浑身剧震，脸上青紫与赤红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交融，体表的冰霜“咔嚓”作响，出现裂痕，继而化为冰水蒸发；皮肤下的赤红也渐渐暗淡下去。他张开嘴，“哇”地吐出一大口带着冰碴和火星的黑血，腥臭扑鼻。但吐出这口淤血后，他的脸色反而迅速恢复了一丝人色，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眼中涣散的光芒重新凝聚，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和狂喜！

“有……有效！真的……真的有效！”他用生硬却激动无比的通用语嘶哑喊道，挣扎着想站起来道谢。

这一番动静，早已吸引了附近几个闲逛或摆摊者的注意。当看到不久前还奄奄一息、明显没救的冰火行者，竟然在服用了那女子给的药散、握了那古怪符箓后，短短半柱香时间就大大好转，围观者的眼神立刻变了。好奇、惊讶、怀疑、探究……各种目光聚焦在云梦瑶和她那个简陋的摊位上。

云梦瑶却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抬起手，止住了冰火行者的道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了对方刚才作为“添头”给出、又被她推回的那块暗蓝色矿石。

她仔细看了看矿石的纹理、掂了掂分量，又放在耳边轻轻敲击，聆听其回音。然后，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她取出一把普通的小石锤，将矿石放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调整了一个特定的角度，手腕轻轻一抖，石锤精准地敲击在矿石某处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斑点上。

“咔嚓！”

一声清脆却不刺耳的裂响。暗蓝色、粗糙的矿石外壳应声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随即，温润如羊脂、晶莹剔透、散发着精纯水灵之气与淡淡寒意的淡蓝色光芒，从裂缝中透射出来！

围观者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

云梦瑶不慌不忙，用小石锤沿着裂缝轻轻撬动。很快，一块约莫核桃大小、通体如最上等的蓝玉、内部仿佛有冰髓流动的晶石核心，被她完整地取了出来——寒髓玉心！虽然个头不大，但品质极佳，其内蕴的精纯水行与寒属性灵气，对修炼相应功法的修士而言，价值远超二十块下品混沌晶石！而刚才，它差点被当做毫无价值的添头！

那冰火行者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完全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馅饼。

云梦瑶托着那块散发寒气的寒髓玉心，递到尚未完全回过神的冰火行者面前，用清晰而缓慢的通用语说道：“此物，水、寒，与你体内残存火毒相克，但若辅以温和功法引导，可固本培元，对你后续疗伤、甚至修为精进，有益。方才药费，两块晶石，已足。此物，归你。”

她的意思很明确：你的病，两块下品晶石我治了。这块意外发现的寒髓玉心，是你自己的运气，物归原主。

静。

短暂的寂静后，周围“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神了！真神了！不仅能治这么棘手的阴阳冲突，还能一眼看出‘石包玉’？这眼力……”

“那符箓和药散，好像也非同一般！你们看，那家伙的气色，好得也太快了！”

“听风阁？以前没听说过啊！这女人什么来头？”

“管她什么来头，有真本事就行！我得去问问，我那块祖传的‘铁疙瘩’到底是个啥……”

冰火行者颤抖着接过寒髓玉心，感受着其中精纯的灵力，又看了看自己明显好转的身体，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云梦瑶连连躬身，然后紧紧抱着玉心，在众人羡慕或复杂的目光中，踉跄而欣喜地离开了，逢人便说“听风阁”的神奇。

“听风阁”和那个神秘女摊主的名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墟市底层的小圈子里炸开、传扬。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原本偏僻冷清的角落，开始陆续有人上门。有的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拿着稀奇古怪、不明用途的材料来请“辨真伪”；有的是在探索险地前，忐忑不安地来咨询“知万象”，想买点保命情报；还有的，是听说了“五行调和符”和“清心化瘀散”的效果，慕名而来求购，或请求定制能解决自己修炼中某种特定能量冲突的小型阵法、符箓。

云梦瑶来者不拒，但立下规矩：

1. 明码标价：她用简单的符号和墟市通用计量单位，列出了几种基础服务的价格（如基础鉴定、情报咨询），复杂情况面议。价格公道，甚至略低于市场平均水准，但要求先付定金或全款。

2. 诚信为本：鉴定结果如实告知，不虚报，不隐瞒。情报信息综合多方验证，给出最可能的情况与风险提示。制作符箓阵法，用料、功效、持续时间明确告知，达不到效果分文不取（至今未有此例）。

3. 信息保密：她在摊位内侧石壁上，用那点可怜的混沌灵力，刻画了一个简易的隔音、防窥探的灵纹。虽然防御力几乎为零，但能有效隔绝声音和阻挡低阶修士的随意探查，给了顾客一种基本的安全感。

她凭借远超此界修士的、来自更高层次世界的见识（尽管很多不适用，但眼界和思路不同），以及对能量本质、材料特性的敏锐感知（五灵珠残存感应和混沌气旋的包容特性），在鉴定方面几乎从未失手，甚至几次从“垃圾”中淘出真正有价值的材料，名声更响。

在情报方面，她将平日听到的无数碎片信息，在脑中如同拼图般整合、分析、交叉验证，去伪存真，给出的建议往往能切中要害，让人豁然开朗或规避风险。虽然限于信息源，无法提供高层秘密，但对底层修士和探索者而言，已是极为难得。

定制符箓和简易阵法，则是她的“独门绝活”。她巧妙地将五行生克原理，与归墟界无处不在的混沌之气特性结合，创造或改良出一些能解决实际小问题的小玩意。比如，能帮助修炼火属性功法的修士，在进入阴寒之地时稳定心火的“离火护心符”；能临时增强对混乱灵气耐受度的“清心守神阵（简易版）”；甚至应一位擅长挖矿的“石肤族”人请求，设计了一个能微弱感应特定矿脉走向的“寻脉罗盘（一次性）”。虽然品阶不高，效果也有限，但往往能解决一些让本地修士头疼的“小毛病”，且价格相对公道。

口碑，就这样一点点积累起来。“听风阁”三个字，开始在一些常混迹于墟市底层、消息灵通或有些特殊需求的散修、小部落成员、独行客口中传开。他们称那个总是安静坐在石壁下的苍白女子为“风姑娘”或“听风主”，带着一丝敬意和好奇。

交易量依然不大，赚取的混沌晶石也远称不上丰厚，但已足够云梦瑶支付租金，购买一些基础的修炼和生活物资，并能略有盈余，用于购买一些可能对研究黑色铁片、或是未来有用的特殊材料。更重要的是，她通过一次次交易、一次次情报交换，编织起了一张以她为核心的、微小却切实存在的关系网和信息网。一些“回头客”甚至开始主动向她提供各处听来的消息，以换取下一次服务的折扣或优先权。

她的脸色，因为有了稳定的混沌晶石供应修炼，虽然依旧苍白，但已不再是病态的惨白，眼底深处有了一丝内敛的神光。丹田内那缕混沌气旋，在持续的能量滋养下，旋转得越发稳定、有力，虽然距离恢复到筑基期还有漫长的路，但已不再是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而是一颗顽强燃烧的火种。

偶尔，在交易的间隙，她会轻轻抚摸怀中那块冰冷的黑色铁片。寂灭剑意的微光，北斗七星的指引，万古坟场的方位……这些深藏的秘密，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而“听风阁”，就是她驶向灯塔的船，是她在这片混沌之海中，为自己打造的、第一个虽然简陋却稳固的立足点。

（第一步，总算是……站稳了。） 夜深人静（墟市无日夜，但有关闭休整之时），云梦瑶独自坐在石壁下，清点着今日微薄的收获，目光扫过石壁上那三个自创的、扭曲却坚定的字符，眼中闪烁着平静而坚定的光芒。

万象楼的传承，或许早已断绝于玄灵界。但“听风”之名，已然在这片更加混乱、残酷的归墟之地，悄然重新立起。火种虽微，终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