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铁片之秘（1/2）

独眼老者浑浊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云梦瑶，那根枯瘦的手指还伸在半空，纹丝不动。一枚中品混沌晶石，在这堆满“垃圾”的偏僻角落，无异于天方夜谭。他看似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昏昏欲睡，但那只唯一完好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绿豆大小的、混浊却狡猾的光，像藏在污泥里的老泥鳅，正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气息虚弱、穿着守石人粗陋皮袍却难掩特殊气质的“外来女子”。

云梦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在自己脸上、身上，尤其是眼睛和手上停留、逡巡，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急切或破绽。这是个老江湖，在墟市底层摸爬滚打久了，练就了嗅探“肥羊”和“冤大头”的本能。

入口处传来的骚动，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阴冷黏腻的神识威压，像一桶冰水混杂着荆棘，猛地浇在云梦瑶的头顶和脊背，让她瞬间从发现同源剑意的激动与是否购买的挣扎中彻底清醒。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心脏骤然缩紧。

柳依依！她果然追来了，而且就在这墟市之中！那神识虽然被墟市无形的“秩序”之力压制、干扰，变得断断续续，如同透过浓雾窥视，但其核心那股怨毒、贪婪、以及带着圣族特有腐朽气息的阴冷，云梦瑶至死都不会认错！她能“听”到，那神识正如同贪婪的蛛网，细细密密地扫过墟市的各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波动。自己方才因铁片悸动而气息的瞬间不稳，会不会已经被捕捉到？

（冷静！必须立刻决断，拿到东西，然后像水滴入海一样消失！）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她脑中激烈碰撞。直接按对方要价购买？不，那等于明明白白告诉这狡黠的老者，也告诉可能暗中窥探的柳依依——这块“废铁”对她极为重要！以柳依依的狠毒和多疑，哪怕只是一点异常，也足以让她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扑来。

放弃？任由这块可能与慕清弦复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甚至可能是唯一线索的铁片，从指尖溜走？不！绝不！慕清弦眉心那一点日益微弱的温暖，是她在这绝望深渊中挣扎求存的唯一灯塔。任何一丝可能点亮这灯塔的希望，她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

（必须买，但不能引起注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翻腾的气血和悸动的心神平复下去。脸上迅速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恼怒和犹豫，眉头紧紧蹙起，形成一个为难的弧度。她先看了看那块静静躺在污垢中的黑色铁片，又看了看老者那根固执的手指，然后用力摇了摇头。她没说话（实际上她掌握的墟市通用语词汇也有限），而是用刚学会的几个词混合着手势，清晰表达：“太贵！这个，不值，这个价。”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底层遗民常见的、对“奸商”的愤懑和不信任。

同时，她的目光“似乎”被铁片旁边一块锈迹斑斑、边缘残缺、但隐隐散发着一丝微弱且不稳定火行波动的破旧护心镜吸引。她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护心镜，仿佛在检查其成色，然后对老者比划了一个更低、但相对合理的价格——大约相当于几块下品混沌晶石。她的神态和动作都在暗示：我看上的是这块还有点能量反应的破烂护心镜，你那个黑铁疙瘩是添头，别想宰我。

独眼老者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带着痰音的不屑，浑浊的独眼瞥了瞥入口骚动的方向，那里似乎有“大人物”驾临引起的波动，或许有更好的“生意”。他挥了挥枯瘦如鸡爪的手，像是在驱赶恼人的苍蝇，显得有些不耐烦。但他嘴里却含糊地嘟囔了一个新的价格，比一枚中品晶石低了不少，但仍然远超一块“废铁”和一块残破护心镜应有的价值。“……八十下品，或者等值的货，最少。” 他吐字不清，但意思明确。

云梦瑶心中冷笑。这老狐狸，果然在试探。他可能真觉得这铁片有点“特别”，但绝不知道其真正价值，只是习惯性地抬价和观察买主的反应。她脸上挣扎之色更浓，嘴唇抿得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粗糙的皮袍边缘，显出一副“想要又舍不得钱”的窘迫模样。

她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又带着最后的侥幸，再次看向老者，指了指黑色铁片和破护心镜，又指了指旁边一块完全不起眼、灰扑扑、毫无能量波动的顽石，然后做了个“打包”的手势，同时伸出三根手指。

老者独眼一翻，正要拒绝，觉得这女人太贪心。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

入口方向，那股阴冷的威压陡然增强！并且，清晰无误地朝着他们这个偏僻角落的方向，缓缓但坚定地移动过来！云梦瑶甚至能凭借过人的灵觉，隐约“听”到柳依依那冰冷中带着一丝不耐与戾气的声音，正用某种古老晦涩的语言吩咐手下：“……分头找，重点排查能量异常波动区域，尤其是与‘钥匙’可能产生共鸣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没时间了！柳依依在靠近！她的目标是源钥，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我不能再在这里耽搁！）

云梦瑶脸上的“犹豫”和“吝啬”瞬间被一种“忍痛割爱”的决绝取代。她不再废话，迅速（但动作并不显得慌乱）从怀中（实则是极其隐晦地从储物戒指最隐秘的夹层，调动微不可察的混沌灵力进行转移）掏出一个小小的、用兽筋粗糙捆扎的布袋。她解开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摊位上那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

三枚光泽黯淡但确凿无疑的下品混沌晶石；一小撮装在简易皮囊里的、闪烁着微光的虚空尘（品质明显比摊位上其他材料好）；以及两株用湿苔藓小心包裹、叶片呈淡蓝色、散发着微弱宁神清香气息的“宁魂草”。

这是她此刻全部、且不至于过于扎眼的“财产”。晶石是硬通货，虚空尘是“捡漏”所得，宁魂草是她路上冒险采集，对治疗神魂创伤、稳固心神有微效，在此地也算不错的东西。这些，是她计算好的、能让这贪婪老者动心，又不至于让旁观者觉得过于异常的价码。

她将这些东西往前一推，然后手指快速而清晰地依次点过黑色铁片、破旧护心镜、以及那块顽石，最后做了一个坚决的、全部拿走的手势。眼神里明确传达：就这些，换这三样，不卖拉倒，我立刻走人。

独眼老者的独眼瞬间亮了，如同嗅到鱼腥的猫。他飞快地扫过那三样东西的价值。三枚下品晶石是实打实的，虚空尘和宁魂草在墟市也能换点东西。而他付出的，是三块在他眼里真正的、几十年都没卖出去的“垃圾”。尤其是那块黑铁片，硬得邪门，他用尽办法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早就放弃了。这笔买卖，血赚！

贪婪压倒了一切，连入口处大人物的威压带来的不适都被他暂时抛在脑后。他几乎立刻就要点头，但奸商的本能让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独眼又瞟了瞟云梦瑶的脸，似乎还想再榨出点油水。

云梦瑶的耐心和表演已经到了极限。柳依依的气息越来越近，那神识扫过的频率在加快！她脸上最后那点“商讨”的神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亏大了，但老子认了，赶紧结束”的烦躁和急切。她不再看老者，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黑色铁片、破护心镜、顽石三样东西抓起，紧紧攥在手里，另一只手将装着晶石等的布袋往摊位上一拍，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气呼呼的、觉得自己做了亏本买卖的懊恼。她的步伐很快，低着头，径直汇入旁边逐渐因威压临近而有些骚动的人流，丝毫没有回头讨价还价或检查货物的意思。

独眼老者愣了一下，看着摊位上那价值远超三块破烂的“财物”，又看了看云梦瑶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干瘪的嘴角咧开，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发出“嗬嗬”的低笑声。他迅速将晶石、虚空尘、宁魂草扫进自己怀里，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老人。至于那个有点小钱但显然眼力不济、还胆小怕事急着离开的外来女人？不过是他漫长坑蒙生涯中又一个匆匆过客罢了，不值得浪费半点心思。他甚至心情颇好地嘟囔了一句含混的、大概是“算你识相，下次再来啊”的送别话，便缩回身子，继续在兽皮上假寐，盘算着这笔意外之财该怎么花。

云梦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将三样东西死死攥在手心，冰冷粗糙的触感传来，尤其是那块黑色铁片，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寒意。她不敢用神识探查，也不敢用灵力过度包裹（那会引起能量波动），只能用混沌气旋逸散出的、极其微弱且与外界环境近乎一体的混沌气息，如同最淡的薄雾，轻轻覆盖在掌心，尽可能隔绝铁片可能散发的、极其微弱的特殊波动。

她低着头，脚步迅捷但并不慌乱奔跑（奔跑反而引人注目），沿着早就观察好的、人流量相对适中、易于隐藏行踪的路线，向着与灰纹长老约定的、位于墟市边缘一处废弃矿洞的汇合点疾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黏腻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毒蛇信子，数次似乎要扫过她的后背，那瞬间的寒意让她汗毛倒竖。但墟市驳杂混乱的气息、川流不息人群带来的能量干扰、她身上那枚持续散发微弱稳定波动的“五行调和符”，以及她强行收敛到极致、几乎与周围低级遗民无异的微弱气息，共同构成了一层有效的“保护色”。那道神识几次掠过，似乎略有迟疑，但最终还是移开了，向着其他能量波动稍强或更可疑的区域探去。

直到拐过第三个弯，钻进一条散发着霉味和废弃矿石气息的狭窄甬道，彻底脱离主路和大部分视线，云梦瑶才敢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剧烈地喘息起来。不是累，而是极致的紧张过后，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虚脱感。她的手心全是冰凉的冷汗，指尖因为用力攥握而微微发白，那块黑色铁片的棱角甚至嵌入了掌心皮肉，带来丝丝刺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刚才那短短几十息的交锋，没有刀光剑影，却比她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生死搏杀都更耗心神。与狡黠摊主的心理博弈，与近在咫尺的致命追兵的感知躲藏，以及对那块可能关乎慕清弦生机的铁片的志在必得……每一息都在刀尖上跳舞。

（拿到了……终于拿到了……）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摊开手掌。那块通体漆黑、边缘不规则、布满锈蚀和污垢的剑尖残片，静静地躺在掌心。粗糙，冰冷，毫无光华。但唯有她，能感受到其内里深藏的、与慕清弦同源的、微弱却坚韧的悸动。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混合着巨大的激动，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她紧紧闭上眼，将铁片连同另外两样东西，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温暖和力量。慕清弦……

……

回到守石人部落暂居的、位于墟市外围一处隐蔽岩缝后的简陋山洞，灰纹长老和其他几名战士已经返回，正在清点换回的粮食和盐巴等物资。看到云梦瑶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地归来，灰纹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没多问，只是默默递过一块用干净树叶包裹的、烤得微焦的兽肉和一小竹筒清水。

云梦瑶勉强笑了笑，接过食物和水，却没什么胃口。她示意自己需要静修，便走到山洞最深处、用兽皮简单隔出的角落里。

她没有立刻研究铁片，而是先强压下立刻探究的冲动，仔细检查了那块破旧护心镜和顽石。护心镜确实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火行灵力，但结构已损，灵性尽失，顶多能提炼出一点低级火属性材料。顽石就是顽石，除了硬点，毫无价值。她将这两样随手放在一边，目光重新落回黑色铁片上。

布置隔绝探查的灵纹消耗了她丹田内新生混沌气旋近三成的力量。这简易灵纹脱胎于《五行归一灵纹法典》，以混沌气息模拟五行流转，形成一层薄薄的、能扭曲和吸收微弱能量波动的屏障。效果有限，但对目前修为尽失的她来说，已是能拿出的最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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