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孽镜台前的模糊掠影（2/2）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哪怕死，也要知道结果！

崔珏的目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那笼罩面部的灰雾似乎流转得更快了些。他并未直接回答林缺的问题，而是再次抬手一指。

这一次，指向的正是那面污浊不堪的孽镜台。

【执行判决。即刻开始。】

冰冷意念不容置疑。

束缚着林缺的锁链骤然收紧，将他整个魂体强行拖拽起来，踉跄着推向那面散发着死寂气息的巨大孽镜台！

“等等！告诉我他们怎么样了！”林缺挣扎着嘶吼，锁链的灼痛深入骨髓，但远不及得不到答案的煎熬！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越来越近的、污浊冰冷的镜面。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按在孽镜台前。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镜面传来，仿佛要将他整个灵魂都吸进去！同时，一股极度污秽、冰冷、混杂着无数绝望、怨恨、痛苦的负面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他残破的魂体冲散！

【警告！魂体遭受孽镜污秽侵蚀！本源加速流失！精神冲击即将开始！】

林缺双目赤红，心中充斥着不甘和狂暴的怒意，但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按照那强加于身的“洗涤”方式，艰难地抬起被无形力量牵引的手臂，将手掌艰难地按在那冰冷滑腻、布满不明污垢的镜面上。

入手的感觉，像是按在了一块万年寒冰裹着的腐烂淤泥上！刺骨的冰冷和污秽瞬间顺着魂体手臂蔓延上来！同时，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数扭曲画面的精神洪流，猛地冲入他的意识！

无数的哀嚎、惨叫、背叛、杀戮、贪婪、扭曲的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脑海中炸开！这些都是孽镜台本身蕴含的、无尽岁月积累下的众生罪孽残渣！每一次触碰，每一次擦拭，都要强行承受这种精神污染！

“呃啊——！”林缺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低吼，魂体剧烈颤抖，感觉脑袋快要被撑爆！

但他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可能瞬间就会被这污秽彻底吞噬！

他咬着牙，调动着魂体中仅存的一丝微薄本源之力，抵抗着那精神冲击的洪流，艰难地按照冥冥中的轨迹，开始擦拭！

每一次手掌在污浊冰冷的镜面上滑动，都如同用砂纸打磨自己的灵魂！魂力在飞速消耗，精神冲击带来的幻象让他眼前发黑。他看到了无数陌生的、充满罪恶的扭曲场景——屠城的血火、背叛的毒匕、贪婪的吞噬……这些并非他自己的过往，而是孽镜吸纳的罪孽碎片！它们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试图将他同化、污染！

【魂力持续流失！精神污染度：15%…20%…】

【警告！魂体承受濒临极限！】

就在林缺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意识即将被罪孽碎片淹没的瞬间——

嗡！

他正擦拭的那一小片污浊镜面，在接触到他的魂力本源后，竟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如同黑夜中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但就在那极其短暂的、光芒透出的刹那！

镜面上原本疯狂闪烁的、属于他人罪孽的扭曲画面，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幕极其模糊、破碎、却又仿佛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影像！

那是一片…破碎的天空！不是蓝天白云，也不是阴司的灰暗，而是一种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天空像是被打碎的琉璃，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巨大裂痕！而在那破碎的天空背景之下……一只庞大到遮蔽了整个视野的爪子！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鳞片缝隙里流淌着粘稠暗金色血液、散发着毁天灭地般恐怖气息的巨爪！那只爪子似乎在向下抓握着什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毁灭与…某种更加复杂情绪的威压！

而在爪子笼罩的下方，画面更加模糊，仿佛被一层浓厚的血雾笼罩，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极其渺小的、蜷缩着的影子…那影子似乎是一个襁褓？襁褓上…似乎有一个极其黯淡的、散发着微弱青光的…奇特烙印？那烙印的形状…像是某种扭曲的龙形？又像是一把断裂的锁？

**咔嚓！**

一声如同灵魂碎裂的脆响在林缺脑海深处炸开！

这突如其来的、属于自身的模糊影像带来的冲击，远超之前所有的罪恶碎片！那画面中蕴含的恐怖气息、那毁天灭地的压迫感、还有那渺小襁褓带来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悲伤，狠狠撞在了他意识最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

“噗——！”林缺口一张，没有鲜血，却喷出了一大口精纯的、带着微弱幽蓝光芒的魂雾！这是他本源魂力的直接溃散！

剧烈的反噬和那画面带来的精神风暴，让他眼前彻底一黑，魂体软软地向前栽倒，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污秽的孽镜台上，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他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隐约听到高台之上，传来崔珏那冰冷意念中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此子命格…竟纠缠着…连孽镜都照不真切的…迷雾…】**

那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疑惑？

冰冷、污秽、死寂的孽镜台前，林缺残破的魂体如同破烂的玩偶，无声地匍匐在污浊的水晶碑下。仅剩的微弱魂雾丝丝缕缕逸散，如同风中残烛。七日之刑的第一日，尚未过半，便已濒临魂灭。

高台之上，灰雾笼罩的崔珏，那双洞察幽冥的眸子，第一次在林缺身上停留了超过一个审判所需的注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