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孽镜台前的模糊掠影（1/2）

意识在冰冷黏稠的深渊里漂浮，没有光，没有声，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重和撕裂灵魂的剧痛。林缺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碾碎的叶子，在永夜的寒潭中缓缓下沉。牛犇濒死的灰败面容，阿飘糊糊绝望蠕动的黑色秽晶，还有赵小文那张怨毒扭曲的脸……这些破碎的影像如同冰冷的水草，缠绕着他的意识，将他拖向更深的虚无。

就在他的意识之火即将彻底熄灭之际——

**嘎吱…嘎吱…**

一种极其诡异、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穿透了无边的死寂，粗暴地撕开了黑暗！

林缺猛地一个激灵！

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贯穿太阳穴，视野里充斥着重影和眩光。他发现自己并非漂浮在水中，而是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双膝跪地，双手被某种冰冷沉重的金属锁链反缚在身后！锁链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散发着幽暗微光的符咒，每一次细微的挣扎，都会引来符咒如同烙铁般的灼痛，深深刺入魂魄深处！【灵魂压制警告！无法调动任何魂力或怨气！】

他艰难地抬起头。

入眼是一片无法形容的、充满死寂压迫感的巨大空间。

脚下是冰冷光滑、仿佛由整块巨大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地面”，倒映着上方一片虚无混沌的“天空”。空间的穹顶极高，隐没在翻滚的灰色浓雾之中。巨大的、不知何种材质的青铜立柱支撑着这片死寂之地，柱身上缠绕着同样冰冷粗大的金属锁链，锁链上挂着无数形态各异、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刑具虚影，有些还在无声地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硫磺恶臭的漆黑液体。空气寒冷刺骨，弥漫着铁锈、陈旧纸张和一种…魂魄腐朽后特有的尘埃气息。

这里绝非人间！

更非寻常阴司鬼域！

视线艰难地向前移动。正前方，是一座高耸的巨大石台，石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亿万年的血污浸透沉淀。石台之上，是一张庞大得令人窒息的、通体由某种暗沉乌木雕琢而成的案牍。案牍上堆积着小山般高耸、散发着微弱磷光的陈旧文书卷轴。

而主宰这一切的，是端坐于巨大案牍之后的那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玄黑色、绣着猩红彼岸花纹路古老官袍的男子。他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但坐在那里，便仿佛是这片死寂空间的绝对核心，是万古不变的秩序化身。他的面容……林缺试图看清，却发现那张脸笼罩在一层流动的、如同水波般的灰暗雾气之中，五官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清晰无比——那是一双平静到令人骨髓冻结的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是无尽的星空在缓慢旋转，又像是凝固了亿万载时光的寒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与裁量！仿佛世间万物，在其眼中皆为可以称量、可以评判、可以裁决的……物件！

仅仅是与之视线短暂接触，林缺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秘密、所有情绪都被那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来自高位存在的绝对威压！灵魂颤栗值Ax！】

“崔…崔判官？！”一个充满了极致恐惧、牙齿都在打颤的微弱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缺猛地侧头，只见赵小文同样被黑沉锁链反缚着跪在不远处，浑身抖得像筛糠，裤裆处一片湿迹，刺鼻的尿臊味传来。他死死低着头，连偷看一眼高台上身影的勇气都没有，仿佛看一眼就会魂飞魄散。

崔判官？阴曹地府，执掌生死簿，赏善罚恶的判官之首——崔珏？！

林缺心头剧震！自己怎么会落到崔珏手里？牛犇和阿飘呢？！

高台之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缓缓转动，落在了林缺身上。没有开口，但一个冰冷、宏大、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意念之声，清晰地传达过来：

**【林缺。阳寿未尽，魂魄离体，暂拘此地。】**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所犯：擅启阴冥通道；引渡‘电导孽煞’跨界为祸；动用禁术‘亿万魂缚怨海焚天雷藏’，扰乱阴阳怨气平衡；以凡躯强行御使超限之力，反噬自身，濒临魂散。】** 一条条冰冷的罪状如同无形的枷锁，重重压在林缺心头。

林缺咬紧牙关，强忍着灵魂锁链带来的灼痛和那股恐怖的威压，努力挺直脊背。他知道辩解无用！在这些掌控规则的存在面前，动机、情非得已都是苍白的。但他绝不能在气势上彻底屈服！他抬起头，迎向那双冰冷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桀骜的强硬：“崔判官明鉴！通道非我主动开启，乃是遭人算计！那孽煞跨界杀人，我若不反击，难道要引颈就戮？那禁术…是绝境之下唯一保命手段！我兄弟命悬一线，难道不该救？”

沉默。

死寂的空间里只有锁链符咒灼烧魂魄发出的细微滋滋声和林缺自己粗重的喘息。

崔珏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仿佛林缺的激烈反应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尘埃拂过虚空。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也笼罩在灰雾之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指向旁边一处区域。

林缺顺着方向看去，瞳孔猛然收缩！

就在巨大石台侧下方不远，矗立着一面…镜子？不！那更像是一块巨大的、形状不甚规则、仿佛天然形成的巨大暗色水晶碑！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浑浊的、仿佛沉淀了无数污秽杂质的灰黑色，表面坑洼不平，毫无光泽，静静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和生机的死寂感。镜面（如果那能被称之为镜面的话）上似乎蒙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的灰尘，什么也映照不出来。

“此乃…孽镜台。”赵小文如同梦呓般，带着刻骨的恐惧和绝望喃喃道，“照尽前尘过往，显化今生罪孽…凡魂立于其前，生前善恶，无所遁形…是…是地府罚罪洗孽之所…” 他看向那面污浊镜台的眼神，充满了比死亡更甚的恐惧。【对孽镜台的恐惧值Ax！】

崔珏那宏大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

**【擅动禁术，扰乱阴阳。其罚：涤荡孽镜台，使其复明。时限：七日。】** 【意念中附带了一道清晰无比的“洗涤”方式：必须以自身魂魄本源之力，亲手擦拭镜面，每一次擦拭都将带走一丝魂力，并承受镜中映照出的自身罪孽所带来的精神冲击。】

【若中途魂力枯竭或精神崩溃，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此为最终裁决，不容置喙。】

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涤荡孽镜台？七日？！以他现在魂体重伤、本源枯竭的状态，这几乎就是一条通往魂飞魄散的慢刑！

赵小文听到对自己的判决（无非是打入地狱受刑）时，反而有种解脱的瘫软。

林缺却猛地攥紧了拳头，锁链的灼痛让他清醒。他死死盯着崔珏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嘶声道：“七日？涤荡那东西？判官大人，我现在魂体差点崩散，别说七日，擦一下都可能魂飞魄散！这罚…分明是让我死！” 他顿了顿，将最后一点桀骜压在眼底，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几个字：“我认罚！但…我有一个请求！我兄弟牛犇，还有…阿飘！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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