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镜之试炼、绝望回响与牺牲抉择（2/2）

“选择：”

“一、放弃试炼，权限关闭，‘镜之间’将启动自毁协议，避免核心信息落入侵蚀体。试炼者将被排斥至安全距离外（概率百分之六十三），或与‘镜之间’一同湮灭（概率百分之三十七）。”

“二、继续试炼，进入‘镜之间’深层，尝试获取‘原初之种’。试炼过程将加速‘镜之间’不稳定，极大可能直接吸引外部侵蚀体攻击。试炼者生还率……低于百分之十。成功获取‘原初之种’概率……无法计算。”

冰冷而机械的选项，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却将最残酷的抉择摆在了他们面前。

放弃，镜子自毁，他们可能逃生也可能死。但“种子”将永藏或湮灭。

继续，九死一生，而且会立刻引来黑梭的全力攻击。但有一线可能获得伊希斯文明隐藏的、可能改变一切的“原初之种”。

“凌夜！梓兰！黑梭加速了！它朝大厅冲过来了！最多三十秒！” 陈武在通讯频道里嘶吼，他已经能清晰看到通道尽头那黝黑的、令人绝望的轮廓。

没有时间犹豫了。

凌夜和梓兰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他们都看到了答案。

他们一路逃亡，一路失去，一路挣扎求存，不就是为了抓住那一线生机，不就是为了让文明的火种不至于熄灭吗？如今，一个可能蕴含着对抗终极黑暗希望的东西就在眼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能放弃吗？

更何况，放弃试炼，镜子自毁，他们就一定能逃掉吗？那个概率百分之三十七的“一同湮灭”，并不低。

“我们选择继续试炼。” 凌夜和梓兰的声音，通过共鸣，直接在镜面的意念中响起。

“指令确认。试炼者，欢迎来到……‘镜之间’深层。愿你们的‘光’，能照亮前路。”

镜面的漩涡骤然扩大，乳白色的光芒如同实质般涌出，瞬间吞没了站在镜面前的凌夜和梓兰！两人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消失在了镜面之内！

“凌夜！梓兰！” 陈武惊骇大喊，想要冲过去，但镜面涌出的光芒形成了一道柔和却无法逾越的屏障，将他挡在外面。

几乎在同一时刻，黑梭冲入了大厅！

它没有丝毫停顿，笔直地朝着光芒大盛的镜面射去！显然，镜面此刻异常的能量活动和信息释放，使它将其判定为最高优先级的“清理目标”！

黑色的流光与乳白色的光晕猛烈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有一种更加诡异的、仿佛两个不同世界规则相互侵蚀抵消的“滋滋”声响起。黑梭的前端接触到镜面光芒的瞬间，速度骤减，仿佛陷入了粘稠的胶体。而镜面的光芒也在黑梭的冲击下剧烈波动，边缘部分开始出现细密的、蛛网般的黑色裂纹，仿佛被“污染”或“侵蚀”。

“镜之间”的自稳系统与黑梭的“清理协议”展开了无声而激烈的对抗！

大厅开始剧烈震动！晶体结构在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对冲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和地面出现大片的龟裂。陈武被震得东倒西歪，他死死抓住一根尚未断裂的能量管线，才没被甩飞出去。

“探索者一号！请求支援！大厅要塌了！凌夜和梓兰被吸进镜子里了！黑梭正在攻击镜子！” 陈武对着通讯器嘶吼。

雷克斯在飞船上看得目眦欲裂，但他知道，以飞船的火力，介入这种层级的对抗无异于自杀。“坚持住！我们想办法！”

然而，节点的整体崩溃速度因为核心区域的对抗而急剧加快。大片大片的晶格结构连锁性地熄灭、崩塌。整个“寂光节点”开始从物理结构上解体！

“不行了！节点要彻底毁了！引力场开始紊乱！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导航员惊恐地报告。

雷克斯看着屏幕上那被乳白与漆黑光芒交织吞噬的大厅入口，又看了看正在崩溃的节点结构，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陈武！我命令你立刻撤回！使用推进器最大功率，跳回通道！快！” 他对着通讯器吼道。

“可是凌夜他们……”

“这是命令！你想和他们一起死在里面吗？！回来！” 雷克斯的声音几乎撕裂。

陈武看了一眼那光芒激荡、裂纹蔓延的镜面，以及周围不断塌陷的晶体结构，一咬牙，启动了推进器，朝着尚未完全被黑暗吞噬的来路方向，拼命跃去！

在他身后，大厅的穹顶轰然塌落，无数晶体碎块砸下，瞬间将入口掩埋。镜面所在的那面墙壁，在黑梭的持续冲击和结构崩溃的双重压力下，乳白色的光芒急剧暗淡，表面的黑色裂纹越来越多，如同即将破碎的蛋壳。

而镜面内部，凌夜和梓兰所进入的“深层”，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当光芒吞没他们的瞬间，他们感觉不到任何实体存在，仿佛化作了纯粹的意识流，被卷入了一条由无数流动的光影和信息碎片构成的“河流”。

周围不再是物质世界的景象，而是无穷无尽的、高速闪过的画面、声音、符号、情感、记忆……它们来自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存在形式。有些清晰，有些模糊；有些充满生机和创造，有些则浸透着毁灭与悲伤。这些信息碎片如同湍急的河水，冲刷着他们的意识，试图将他们同化、稀释、冲散。

这就是“过滤器”和“试炼场”？他们需要在这信息的洪流中保持自我，找到特定的目标（“原初之种”），并且……活着出去？

凌夜紧紧“握”住梓兰的意识（在意识层面），两人的存在如同洪流中两艘紧紧相连的小舟，依靠彼此的存在和对“秩序”、“和谐”、“希望”的共同坚守，艰难地锚定着自我，抵抗着信息碎片的冲刷和同化。

他们不知道“原初之种”是什么样子，在哪里。只能凭着直觉，朝着信息洪流中那些感觉最“有序”、最“明亮”、最具有“生命”和“创造”气息的方向“游”去。

这个过程无比艰难。每一次抵抗信息冲刷都消耗着巨大的精神力量。那些负面、混乱、绝望的信息碎片如同冰冷的毒刺，试图钻入他们的意识，污染他们的信念。凌夜不断回想着星辰之力的温暖，回想着同伴们的面孔，回想着人类文明哪怕在最黑暗时刻也未曾完全熄灭的探索之光。梓兰则哼唱着那简单而和谐的旋律，用共鸣的力量为两人的意识构建一层薄薄的、却至关重要的“和谐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在前方的信息洪流中，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光”。

那不是一个具体物体发出的光，而是一个“概念”的光辉，一个“可能性”的具象化。它呈现为一个不断变化、却又始终保持着完美对称和和谐韵律的几何结构虚影，内部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尚未展开的宇宙图景和生命形态。它静静地悬浮在信息洪流的某个相对平静的“涡旋”中心，散发着纯净的、创造性的、与周围混乱信息流格格不入的“秩序之光”。

“原初之种”！

但就在他们看到“种子”的瞬间，整个信息洪流突然剧烈震荡！外界，黑梭对镜面的攻击显然达到了临界点，影响到了“镜之间”内部的稳定！

包裹着“种子”的那个相对平静的涡旋开始扭曲、收缩。信息洪流变得更加狂暴，无数充满痛苦和毁灭的记忆碎片如同海啸般拍打过来！

与此同时，他们感觉到“镜之间”与外界的连接正在急速减弱、扭曲。镜子……快要撑不住了！一旦镜子彻底破碎，这个信息空间可能会崩塌，他们和“种子”都可能被抛入未知的维度乱流，或者直接被黑梭的“清理”波及！

没有时间了！他们必须拿到“种子”，并立刻离开！

凌夜和梓兰凝聚起全部残余的精神力量，如同逆流而上的鱼，朝着那在涡旋中摇曳的“种子”光辉，奋力冲去！

就在他们的意识即将触碰到“种子”的瞬间——

外界，节点大厅内。

镜面在黑梭持续不懈的冲击下，终于到达了极限。

伴随着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叹息的碎裂声，巨大的镜面，连同承载它的墙壁，彻底崩解！

乳白色的光芒如同破碎的星辰般四散飞溅，又在虚空中迅速黯淡、消失。黝黑的黑梭从破碎的镜面位置“挤”了出来，它表面的光泽似乎也黯淡了一些，显然与“镜之间”的对抗消耗不小。它悬浮在已成废墟的大厅中央，微微调整方向，似乎在“审视”着自己的“清理”成果。

节点整体结构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支撑，开始全面、加速地崩塌、湮灭。

“探索者一号”早已退到安全距离之外，雷克斯等人绝望地看着那团不断向内坍缩、被黑暗和虚无吞噬的巨大结构，心如刀绞。

凌夜，梓兰……他们……还在里面吗？

然而，就在节点即将完全消散的最后刹那，一点微弱的、混合着乳白和淡金色泽的光点，突然从崩塌的核心区域激射而出！光点后面，似乎还拖着两条极其黯淡、几乎随时会消散的意识虚影！

那光点速度极快，径直朝着“探索者一号”的方向飞来！而几乎同时，刚刚完成“清理”、似乎有些迟滞的黑梭，也猛地调转方向，锁定了那飞出的光点，化作黑色流光追来！

“那是……接住它！” 雷克斯虽然不明所以，但本能地下令。

飞船的牵引光束瞬间射出，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微弱的光点，将其迅速拉入早已开启的货舱气闸。

而黑梭，在“探索者一号”启动引擎、准备紧急跃迁的瞬间，几乎已经追到了船尾！黑色的流光与飞船尾部推进器的蓝光几乎贴在一起！

“跃迁！现在！” 雷克斯嘶吼。

导航员狠狠拍下按钮。

空间扭曲，光芒闪烁。

在最后一瞬，黑梭似乎迟疑了极短的一刹那，又或许是被飞船跃迁引发的空间扰动干扰，它的黑色流光擦着“探索者一号”跃迁产生的余晖边缘掠过，未能完成拦截。

下一秒，“探索者一号”从原地消失。

只留下身后那片彻底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的空间，以及那个静静悬浮在虚无边缘、沉默得可怕的黝黑梭体。

它“注视”着飞船消失的方向，片刻后，缓缓转身，悄无声息地滑入尚未平复的空间涟漪中，同样消失不见。

冰冷、死寂的虚空，再次恢复了它亘古的“平静”。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