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匹诺曹的完美谎言（1/2）

原本在稿纸上流畅滑动的墨水，仿佛被时间定格一般，逐渐变得浓稠起来。

它们不再像先前那样自由地流淌，而是缓缓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棕褐色的斑点。

这些斑点越来越大，相互交融，最终凝结成了一层厚厚的痂。

这痂的颜色就像陈旧的纸张，带着岁月的痕迹，让人不禁想起那些被遗忘的故事和回忆。

我盯着那段被反复划去的句子——“木偶不需要心脏也能活”——发现被涂黑的笔画正微微隆起，像血管般搏动。

台灯突然频闪，光影交错间，那些被否决的草稿字符开始重新排列，在实木桌面上拼出新的语句：

“说谎会长鼻子？不，真正的惩罚是变成人。”

窗外的雨声里混进了细小的敲击音。

循声撬开地板后，我找到个松木雕刻的嘴巴，唇齿间卡着半截蓝墨水管。

当我把钢笔插进那道缝隙时，整个房间的书籍突然自动翻页，所有“谎言”一词都被针线缝死，线头渗出松脂的清香。

“他们总说要诚实。”

墙纸背面传来少年嗓音，带着木纹摩擦的沙哑，“可每个童话都在教孩子说谎——狼外婆装成外婆，公主假装沉睡，侏儒妖隐瞒真名...”

衣柜门自行开启。

里面挂着的不是衣服，而是七具不同尺寸的人偶，每具心口都钉着张稿纸：第一章被撕碎的糖果屋草图、第五章美人鱼匕首的初版设计、第十二章小红帽的狼人设定...

最后那具人偶的双手被打字机按键取代，正在我睡衣上敲出摩斯密码：

“救救我——从——自己——的——故事里——”

指尖触到人偶后颈的瞬间，整栋公寓的电力系统发出哀鸣。

应急灯亮起时，墙壁上浮现出无数牵拉着的黑影，每道影子都连着我身体的不同关节。

最可怕的是书房门把——它不知何时变成了木偶的圆形关节，正随着某种节奏缓缓转动。

“您发现了。”

德文特的声音从吊灯齿轮间传来，“匹诺曹从来不是被诅咒的木偶，而是所有说谎者的集合体...”

天花板剥落下木屑雨。

纷纷扬扬的碎屑在书桌上聚合成微型舞台，上演着我人生中说过的谎言：十岁谎称作文是原创却被刊登、二十一岁冒充德文特后裔租下公寓、昨夜向编辑保证“这次绝对是光明结局”...

舞台突然塌陷成黑洞。

从深渊里升起根巨大的杉木，树身嵌满正在尖叫的人偶头颅。

年轮间渗出粘稠的墨汁，逐渐凝成我翻译版《木偶奇遇记》里被删改的段落：

“...说谎不会让鼻子变长，但会让灵魂变轻。当谎言足够多时，你就会飘起来，被钉在童话的十字架上...”

书房西南角传来锯木头的声音。

循声发现墙皮脱落处露出松木纹理，树痂组成的图案正是公寓平面图。

我用钢笔戳破最大的树痂时，金色松脂喷涌而出，在空中凝固成德文特与魔笛手签契约的场景——他们用的墨水是蓝色的血液。

“蓝胡子！”

我对着逐渐木偶化的右手惊呼，“他的血是契约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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