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残躯归途与无声惊雷（2/2）

顾怀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篝火在他深邃的眸子里投下跳动的光影。当听到沈青选择“共生”并承受规则反噬时，他握着树枝拨弄火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当听到“非法观测”时，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你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听完沈青的叙述，顾怀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共生’……记载中，成功的先例寥寥无几，且无不承受着永恒的煎熬。”

“我知道。”沈青看着跳跃的火焰，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平静，“但我别无选择。”

顾怀远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左半身的石壳上：“石化停止了？”

“嗯，暂时稳定了。但这份痛苦……”沈青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吸了口冷气，右半身又是一阵熟悉的撕裂痛。

“这是代价。”顾怀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想要以人之躯，驾驭神之力，必然要承受凡物所不能承受之重。”他顿了顿，看向沈青，“那个‘观测’……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沈青摇了摇头，感受了一下右腕内侧，那里依旧只有被“静默”之力压制下的、深沉的死寂。“没有。守夜人说那像是一个‘孔洞’，风险无限。”

顾怀远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岩壁，望向了无尽虚空。“‘观测’……在‘基石’协议和‘牧星人’的记载中，这是一个禁忌的词汇。它通常指向那些……存在于更高维度、超脱于我们所在宇宙规则之外的‘存在’。它们的‘注视’本身，就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变化，甚至是……规则的扭曲。”

他的话语让沈青感到一阵寒意。“它们……是敌是友？”

“未知。”顾怀远摇头，“对于蚂蚁来说，人类的一瞥既可能是无意的忽略，也可能是灭顶之灾的前兆。维度与认知的差距，使得‘敌友’失去意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被这样的‘存在’注意到，绝非凡事。”

他看向沈青，眼神凝重：“你身上的‘标记’，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它不仅是‘破壁会’追踪你的工具，其本质可能牵扯到更深层、更可怕的秘密。”

沈青的心沉了下去。一个“静默箴言”和规则反噬已经让她濒临崩溃，现在又加上了可能来自高维“观测者”的威胁？

“那我们……”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片区域，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你适应‘共生’状态，稳定下来。”顾怀远打断了她，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其他的，暂时顾不上了。”

就在这时，顾怀远手腕上一个伪装成普通登山表的小型设备，发出了极其微弱的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站点的人，找到我们昨天扎营的地方了。”他沉声道，“他们携带了更精密的追踪设备。我们最多还有半天时间。”

沈青的心一紧。追兵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顾怀远用手势制止。

“休息。天亮前出发。”他言简意赅，“你需要保存体力。”

沈青看着他那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他明明可以独自离开，却一次次冒着风险接应她、引导她。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真的只是为了“牧星人”的使命吗？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紧绷让她难以入眠，只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浅眠状态。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静默之间”，感受着那绝对的“空无”与“寂静”。然后，那来自“异构标记”的、微弱的“颤动”再次出现，那个来自未知维度的“视线”似乎又一次……“瞥”了过来！

这一次，感觉更加清晰！不再是单纯的“注视”，那“视线”中似乎带着一丝……好奇？或者说……探究？

紧接着，一个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却直接在她意识中形成概念的“信息碎片”，如同随风飘来的种子，透过那个“孔洞”，悄然落入她的感知：

“……有趣的悖论……低维界守则与残响的纠缠……观测样本标记：Shen-qg-Ω-001……持续关注……”

信息碎片转瞬即逝，连同那“视线”一起消失。

沈青猛地惊醒，冷汗涔涔！

不是梦！那个“观测”又来了！而且，这次传递了信息！“低维界”？“守则与残响的纠缠”？“观测样本”？还标记了她的名字！

它们真的把她当成了观察对象？！

“怎么了？”顾怀远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问道。

沈青喘着气，将刚才感知到的信息碎片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顾怀远的脸色在火光下变得异常凝重。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篝火都快要熄灭。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地底，“你不仅成为了‘基石’协议的‘接口’，现在，似乎还成了某个……我们无法理解存在的‘观测样本’。”

他抬起头，看向岩缝外无尽的黑暗，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连沈青都感到心悸的、深深的忧虑。

“命运的丝线，已经缠绕得太紧太深了。”

（第四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