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残躯归途与无声惊雷(1/2)
剧痛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扎根在沈青的每一寸血肉与神经末梢,尤其是右半身那尚未石化的部分,仿佛被无数无形的锯齿反复切割、拉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击布满裂痕的琉璃。左半身的石壳则如同冰冷的囚笼,将另一半的痛苦牢牢封锁,却也带来了沉甸甸的、无休止的异物感与麻木。
她蜷缩在遗迹大厅冰冷的地面上,许久无法动弹。冷汗浸透又冻结,在她的额头、脖颈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意识在痛苦的潮汐中浮沉,唯有那股不甘湮灭的意志,如同风暴中摇曳的烛火,顽强地支撑着她。
“共生”……这就是她选择的道路。一条遍布荆棘,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的绝路。
不知过了多久,那汹涌的剧痛终于稍稍平复,从足以令人疯狂的峰值,回落至一种可以勉强忍受的、持续不断的钝痛与撕裂感。她挣扎着,用石化的左手支撑地面,试图站起。石臂稳定而有力,提供了可靠的支撑,但右半身的虚弱和疼痛让她动作踉跄,几乎再次栽倒。
她靠在旁边那具玉石骸骨上,剧烈地喘息着,看着对方那彻底石化、与遗迹融为一体的安宁姿态。那是一种终结,一种永恒的“静”。而她,却选择了在动与静、人与非人的夹缝中,继续挣扎。
“谢谢……”她对着先贤的遗骸,无声地道了一句。若非那最后的警告让她心生警惕,若非那外来“观测”带来的细微干扰,她或许已在无意识中滑向了那条“融合”之路。
稳定了一下身形,她开始思考出路。遗迹深处或许还有更多秘密,但她现在的状态,已无力继续探索。必须离开这里,回到外界。顾怀远还在外面等着,而站点的追兵,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
她尝试调动体内的“静默”之力。心念微动,那股冰冷厚重的力量便从石躯深处涌出,比之前更加驯服,更加如臂使指。但与之伴随的,是右半身撕裂感的陡然加剧!仿佛这力量每流动一分,都在强行撕扯着她那部分尚未“兼容”的人类躯体。
她散去了力量,苦笑了一下。看来在找到平衡点之前,动用这份力量将成为一种奢侈的痛苦。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来时的甬道,踉跄着向外走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右腿如同灌满了铅,左腿则像一根僵硬的石柱。身体的失衡让她不得不经常扶着墙壁前行。石质手掌与乳白色墙壁接触,传来温润的触感,隐隐还有一丝能量交换的微弱暖流,稍稍缓解了右半身的些许痛苦。
甬道依旧漫长而寂静。两侧壁画上那些抽象的星图与能量模型,此刻在她眼中似乎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它们不再仅仅是古老的记录,更是一个辉煌文明对抗绝望的史诗,是一套庞大守护系统的设计蓝图。而她,如今也成为了这系统的一部分,一个痛苦而矛盾的“接口”。
来时感觉无尽的甬道,在归途中显得更加煎熬。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惫双重折磨着她。她只能咬紧牙关,依靠着那点不屈的意志,一步一步,向着入口的方向挪动。
终于,前方出现了那面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镜墙出口。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忍着剧痛,迈步踏出。
穿过镜面的滞涩感再次传来,随即,遗迹内部那种绝对的寂静与能量充盈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雪山特有的、夹杂着冰雪颗粒的凛冽寒风和稀薄冰冷的空气!
她回到了卧牛峰背阴面的入口裂隙处。
外面的天色已是黄昏,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温度更低。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右半身湿透的衣物,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右半身的撕裂痛楚也因此更加鲜明。
她立刻看向顾怀远之前所在的位置。
他还在。
就站在那守护力场之外,背对着她,面向着苍茫的雪山,身影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有些孤寂。狂风卷起他的衣角和发丝,他却如同一尊石像般岿然不动,仿佛已在这里站立了许久。
似乎感应到她的出现,顾怀远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她身上,快速扫过她更加显着的石化特征——那已蔓延至左侧脖颈和下颌的暗灰色石壳,以及她脸上无法完全掩饰的痛苦与疲惫。他的眼神深沉如古井,没有惊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平静,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
“成功了?”他的声音在风声中有些模糊,却清晰地传入沈青耳中。
沈青想扯出一个笑容,但左脸颊的僵硬和全身的疼痛让她只能微微动了动嘴角,声音沙哑:“算是吧……选了一条……更难的路。”
顾怀远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细节,仿佛早已预料。“能走吗?”
“能。”沈青咬牙,试图站直身体,却因为右半身的剧痛和虚弱而晃了一下。
顾怀远上前一步,伸出手,不是搀扶,而是递过来一根他不知何时削好的、颇为结实的木棍。“用它。”
沈青接过木棍,撑在地上,果然感觉省力了不少。她看了顾怀远一眼,低声道:“谢谢。”
“走吧,天快黑了,必须找个地方过夜。”顾怀远转身,开始在前引路。“站点的搜索范围在扩大,我们不能停留太久。”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沈青不仅要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身体的剧痛,还要时刻抵抗右半身那无处不在的、因与“静默”之力共存而产生的撕裂感。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跋涉在泥沼之中。顾怀远刻意放慢了速度,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给予支持,又保留了空间。
沉默再次笼罩了两人。只有风雪声、脚步声和沈青偶尔因剧痛而泄露出的、压抑的吸气声。
夜幕彻底降临时,他们找到了一个比之前更浅、但足够避风的岩缝。顾怀远熟练地清理了积雪,点燃了小小的篝火。
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沈青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右半身的衣物再次被汗水和雪水湿透,紧贴着皮肤,带来阵阵寒意。左半身的石壳则反射着火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温暖的假象。
顾怀远将最后一点功能饮料递给她,又拿出食物。
“遗迹里……有什么?”他终于开口问道,声音平静。
沈青小口喝着温热的饮料,感受着那点暖意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寒冷和痛苦。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将大厅中的见闻、玉石骸骨的警告、“静默之间”的抉择,以及自己最终选择的“共生”之路和随之而来的规则反噬,简要地告诉了顾怀远。关于“守夜人”和那个“异构标记”引来的“非法观测”,她犹豫了一下,也选择了坦诚。直觉告诉她,顾怀远可能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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