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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新线旧铃,谁在听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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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藏着谢梦菜临行前留下的一枚玉扣——温润无华,却嵌着七色丝线纹路。

她说:“此事不必上报朝廷。”

手指抚过机关凹槽,轻轻嵌入玉扣。

咔哒一声,地窖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

顾青梧没有动。

她站在地窖入口前,指尖还抵在玉扣嵌入的凹槽上。

机关沉沉转动的声音像从地底深处爬出的龙骨,在寂静中回荡不绝。

铁门缓缓升起,尘灰簌簌落下,一道幽暗长廊显露眼前——墙上挂满布帛,每一块都泛着陈年血渍的暗褐色,却整整齐齐,如列阵之兵。

“三老七新”,已尽数立于身后。

三名白发苍苍的老织首,曾是贞织娘娘亲传弟子,如今隐退多年;七位年轻匠使,则来自南北七脉最核心的技艺支系。

他们皆未穿礼服,只披粗麻外袍,脚踩草履,仿佛重回三十年前织政初立时的模样。

“你们看。”顾青梧抬手一指。

墙上密密麻麻的血书,字迹各异,纸张不同,有的用炭笔写在桑皮纸上,有的以针刺破指腹,以血代墨。

内容却惊人一致:

“愿弃官籍,自治织业。”

“丝不断,脉不绝,命由己织。”

“不求封赏,唯求一诺:从此不再为贡奴。”

这些信,是谢梦菜当年悄然走遍十三州,一条条收拢、一封封藏匿下来的。

她不说反,也不言抗,只是轻轻问每一个织户:“若有一天,朝廷不再征丝,你可还愿织?”

答案,就挂在了这面墙。

赵五郎低声道:“一旦启动‘盲传’,我们便再无统令之人。消息散落如星火,谁也抓不住‘头’——可万一……失控呢?”

“正要它‘失控’。”阿婻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山泉,“从前有人高坐堂上,一声令下,千家断机。现在,没人能再做那个‘下令的人’。”

顾青梧点头:“裴砚舟想找出谢梦菜,郑元和想重建织监专权,他们都在找‘头’。可若根本无‘首’可斩呢?”

她转身,从案上取出三枚铜铃,形制各异,却皆刻有七道细纹。

“明日起,‘盲传计划’启动。所有关键指令,不得直传,不得留痕。必须经三人以上随机接力,口耳相传,传毕即焚。传者不知始,收者不知源。”

她将铃铛依次递出:“北线灯哨归赵五郎调度,南脉陶音由阿婻执掌,中转衡州设流动信驿,崔九章负责截查异常流向。若有铃声非律、节奏错乱——立刻断网,溯源反猎。”

众人肃然接令。

那一夜,织心堂灯火未熄。

而千里之外,南疆峒溪寨。

阿婻赤足踏上祭台,身后百名织女列队静立。

她们手中无梭无线,面前只悬一幅宽达十丈的素锦。

月光洒落,锦面如雪。

“光语有七度,影移定经纬。”阿婻轻声说。

她举起一面铜镜,将月光折射至锦面一角。

刹那间,那处竟泛起微蓝光泽,像是春水初融。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芒被精准引导,织女们依光而动,以特制药刷点染矿物颜料——非画非绣,而是借光引色,让图案在暗中自显。

当第一缕晨曦掠过山巅,巨锦缓缓展开。

——白昼所见,不过素绢无纹。

可待夜幕降临,整幅《山河经纬图》赫然浮现!

江河如银带蜿蜒,山脉似墨龙盘踞,更有数百个细小红点标记着各地织户聚落,宛如星辰缀于大地。

韩蓁蓁拍腿大笑,豪声震林:“这下好了!官府白天看不懂,晚上更不敢烧——烧了,怕是要惊动天下鬼神!”

当夜,锦幅高悬寨中旗杆,月下熠熠生辉。

孩童仰头问:“阿妈,这是谁画的?”

妇人抚摸女儿发髻,低语:“不是画的。是我们所有人,一针一线,亲手织出来的命。”

与此同时,云母窑深处。

程临序正擦拭着那副旧铠甲,动作缓慢而专注。

火塘边,谢梦菜斜倚软褥,呼吸平稳,似已入深眠。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柔软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冷峻。

忽然,风从洞口灌入。

极远之处,传来一声铃响。

不是近,也不是单一。

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东南方清越如钟,西北方低沉似鼓,北方断续两声,南方却又连绵不绝……仿佛无数人,在不同山头、不同屋檐、不同织机旁,同时摇动了那对早已遗落的铜铃。

他猛地顿住手。

眉头微锁,侧耳倾听。

那声音渺茫,却执着,穿透雨雾,缠绕山脊,最终轻轻落在窑洞门口,像一句无人署名的问候。

他没惊动谢梦菜,只是默默起身,将那枚一直搁在织机上的铁梭拿回手中,轻轻放回原处。

然后,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山野,低声喃喃:

“你听见了吗?春天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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