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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梭停一刻,万线牵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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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中寂静片刻,随即,一位白发老妪颤巍巍上前,手指抚过那行字,嘴唇哆嗦着,终是跪了下来。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整片织坊,数百织娘齐齐跪倒。

谢梦菜没有扶她们。

她只是轻轻抚摸那匹素缎,低声说:

“这才刚开始。”

夜色如墨,织心堂内烛火未熄。

谢梦菜坐在案前,指尖轻抚过一卷尚未装订的《织事通考》,纸页间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素缎残片——正是白日里从那台提花机上缓缓卷出的第一匹布。

上面“丝不断,人不散”六字,在昏黄烛光下仿佛有了生命,一笔一划都牵动着千百条未断的命脉。

窗外雪落无声,坊间已无喧哗,可她知道,这场静默的抗争才刚刚落下第一针。

苏文昭捧着剪刀与木匣进来时,眼底还泛着红。

她将整匹素缎平铺于案,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魂灵。

“已按您的吩咐,剪成千条,每条三寸宽,长九尺,正好够缠腕一圈。”她的声音微颤,“家书复印件也誊好了,全是阵亡将士名录中亲族尚在织坊者……明日天明前,便会挂在三大坊门口。”

谢梦菜点头,目光却未离开那本账册。

“每月初一为‘织念日’。”她低声重复,像在许愿,“抚恤清单公开张贴,轮值核查。延误者,织谕使当场免职。”她顿了顿,抬眸看向立于门侧的李砚秋,“你提议的‘冤梭榜’,准了。”

李砚秋上前一步,眼中燃着年轻的火焰:“榜悬最高梁架,红绸覆面,匿名投书。揭榜即查,查实即办。若官吏阻挠,百姓可直诉织政院,由您亲裁。”

“好。”谢梦菜唇角微扬,却无笑意,“就让他们看看,一根丝线也能勒出血来。”

翌日清晨,风雪初歇。

云锦坊外,青石阶上已站满了人。

每根坊门前的旗杆上,都垂下一缕黑丝素缎,随风轻摆,宛如招魂幡。

每一缕下,都系着一封泛黄的家书复印件——有稚子问父何时归,有老母泣言家中断粮,更有妻妾抱着婴孩跪于驿站前,只求一领应发未至的冬衣。

人群沉默地读着,有人跪地痛哭,有人咬牙切齿,更多的人只是死死攥住那截缎带,仿佛攥住了最后一点公道。

而坊内高梁之上,一面猩红锦缎缓缓揭开一角,露出其后雪白榜单,上书三个大字:冤梭榜。

无人敢第一个写。

直到正午,一片枯叶飘落,裹挟着一张折叠的小纸条,轻轻坠入榜下铜匣。

当晚,第一台提花机重新响起。

咔哒、咔哒……

那是心跳,是血脉,是无数被遗忘的手指再次握住梭子的声音。

三日后,云锦坊全面复工。

一名满头银发的老织娘颤巍巍走入织政院,双手捧着一方油纸包。

她不说一句话,只是打开——里面是一块暗褐色的粗布,质地奇特,边缘焦灼,似经烈火烘烤。

“战时救急纱。”她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如磨石,“北境苦寒,伤兵流血不止,旧布粘肉,撕一次就是一层皮。我们偷偷改过经纬,密到能滤血留筋,又加了药草灰,止血快……可上报三次,都被驳回,说‘非制式不得列装’。”

谢梦菜接过那布,指尖摩挲其纹路,忽然明白为何这布从未现于军需名录。

它太有用,所以被压下;它出自民间,所以不配登堂。

她当即召来工造司主簿陆怀瑾:“七日内改良设计,用最简工艺复产。我要它成为边军标配,每一支小队随行医箱必配十卷。”

消息传至北境前线时,正值朔风怒号。

程临序站在城楼之上,手中握着快马加鞭送来的样本。

他盯着那块不起眼的粗布良久,忽然抬手,沉声下令:“全军鸣炮三响——敬织坊之手,敬阵亡之魂。”

三声炮响裂开苍穹,震落万里雪尘。

而在京中织心堂,灯火依旧未熄。

谢梦菜独坐案前,面前摊开着新收的“冤梭榜”投书。

竹签挑起一页页匿名控诉:克扣工钱、虚报损耗、勾结商贾倒卖官丝……桩桩件件,皆是积弊。

忽然,她的手指一顿。

一张极小的纸条夹在中间,墨迹淡得几乎看不清:

东华门守卫收受‘贰’字遗孤孝敬,放其夜入宫禁。

她眉心微蹙,指尖缓缓抚过“贰”字。

这个称呼太古怪,不像寻常称谓。

而“遗孤”二字更显蹊跷——宫禁森严,怎会有孤儿夜夜潜入?

守卫竟还收礼放行?

她不动声色,将纸条抽出,轻轻夹入《织事通考》最深处,合上书册。

片刻后,赵元吉悄然现身堂外。

谢梦菜将书递出,低语如针落地:“查人,但别惊动宫门——让程将军的人,扮作扫雪杂役去。”

话音落,窗外忽起一阵风。

檐下一根银丝被雪压得微微震颤,旋即弹起,嗡然轻鸣,如同沉寂已久的心跳,悄然重启。

而那丝线尽头,仿佛有什么正在黑暗中缓缓浮现——

一个蜷缩的身影,一支断炭笔,和一句从未被人听见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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