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雪落无痕,旧影归鞘(1/2)
墨绿长袍焚尽的次日,京城风雪未歇。
寒风卷着碎雪扑打织心堂的窗棂,铜炉里的炭火明明灭灭,映得谢梦菜眉目微沉。
她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只青瓷小匣——里面盛着那根从灰烬中捻出的暗金绣线,细若游丝,却重如千钧。
“夫人,太医院的回信。”沈知微推门而入,素白衣袖拂过门槛,带进一阵冷香与药气交织的气息。
她将一封密函置于案上,声音压得极低:“那绣线是用毒蚕丝混了金粉织成,遇体温便会缓缓释放一种极阴之毒。长期接触者,神志渐迷,易生执念,甚者会将虚妄当真,认仇为亲,视死如归。”
谢梦菜眸光一凝。
窗外风雪呼啸,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语。
她终于明白了——“承衣使”不是疯,也不是全然清醒的复仇者。
他是被从小喂毒、以经文洗脑的傀儡。
那一袭墨绿长袍,不只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蛊惑心智的刑具。
他烧去大半衣里,只留下半个“承”字,或许并非为了示威,而是……挣扎。
他在试图记住自己是谁。
可还记得那个蜷缩在地窖里的孩子?那个被遗忘的名字?
谢梦菜闭了闭眼,再睁时已是一片清明。
她提笔写下一道密令:“对外宣称‘逆首已伏法,余党赦而不究’,封锁太医院验毒一事,知情者皆封口。”
赵元吉闻讯赶来,眉头紧锁:“昭宁长公主,此举恐有后患。纵虎归山,万一有人借机作乱?”
“我们杀得了一个人,杀不尽二十年积怨。”谢梦菜抬眸看他,目光如雪夜寒星,“真正可怕的不是刺客,是那些藏在暗处、以为此生再无出路的人。我要他们知道——还有路可走。”
她转身唤来李砚秋,命其连夜誊抄《宗殇录》百卷。
这不是普通的史册,而是由谢梦菜亲自整理的二十年冤案实录:谁被贬黜,谁遭流放,谁因一句“贰心”而家破人亡。
每一笔,都蘸着血泪写就。
“送至六部低阶吏员、边军遗属、市井织坊。”她一字一顿,“每卷末页附一条空白绢签,写上:‘若你曾为‘贰’字效力,或知其事,请书姓名,投入民声廊暗匣,三日内焚之不问。’”
李砚秋怔住:“真的……不问?”
“我说过,我们要的不是斩草除根。”谢梦菜轻声道,“是让他们自己走出来。”
第三夜,风雪依旧。
民声廊外,守值的小婢捧着铜匣归来,双手微颤:“夫人,满了……七成有余。”
谢梦菜亲自打开暗匣,一页页翻阅那些匿名投信。
有的字迹潦草,写着“我曾是西岭粮官,毒粮入库时闭了眼”;
有的纸角焦黄,只写“我是当年守门小卒,听见孩子哭了一声”;
还有一张,反反复复涂改,最后只剩一句:“我想赎,但我不敢抬头。”
她静静看完,召来第一位自首者。
那是个年近五旬的老吏,跪在堂下瑟瑟发抖。
谢梦菜没有斥责,也没有交予大理寺,反而赐下一枚银梭——通体刻有细密纹路,尾端嵌着一枚蚕形徽记。
“这是‘织赎令’。”她亲手扶他起身,“三年内,你可参与抚恤物资清点,每日记功一桩,期满即复平民之身,过往一笔勾销。”
老吏当场泣不成声。
消息传出,十二人陆续自首,皆获同类处置。
有人开始悄悄议论:“织政院不杀人,反而给活路。”
风雪渐歇时,谢梦菜立于织心堂高阁,望着远处宫灯如豆。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有力,踏雪无声。
程临序披甲而来,肩头犹覆薄雪,目光深邃如渊。
他盯着她手中尚未销毁的一叠信笺,声音低沉:“你不怕其中有诈?”
谢梦菜没有回头,只是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指模——银蚕粉染过,在烛光下泛着幽微冷光。
“凡投信者……”她顿了顿,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我都留了痕。”
程临序站在织心堂高阁的尽头,肩甲未卸,寒气裹着残雪自门外涌入。
他的目光落在谢梦菜手中那叠尚未焚毁的信笺上,眉峰微蹙,声音低沉如铁石相击:“你不怕其中有诈?”
她终于回头,烛光映出半张清冷侧颜,眸中却无半分犹豫。
谢梦菜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指模——银蚕粉染过,在烛火下泛着幽微冷光,似有若无地流转着月白色的荧晕。
“凡投信者……”她顿了顿,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指尖皆沾微量荧粉——那是我昨夜在暗匣内壁所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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