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怀言者军团(1/2)
当“洛嘉·奥瑞利安”这个名字,从帝国摄政那古老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口中说出时,赫克托·凯恩感觉自己那颗在尼凯亚审判庭上都未曾有过丝毫波澜的道心,泛起了一丝冰冷的、几乎要冻结思维的寒意。
洛嘉。
第十七军团“怀言者”的基因原体。那个因为过度虔诚而被父亲当众羞辱,从而踏上寻神之路,最终拥抱了原初混沌,亲手将毒药喂给整个帝国的……第一位叛徒。
如果说,马格努斯的悲剧,源于他那无法抑制的求知欲和悲剧性的骄傲;那么洛嘉的堕落,则源于一个更根本、也更无解的悖论——当一个凡人,试图去理解一位“神”的真理时,他所得到的,究竟是启迪,还是……毁灭?
去劝说马格努斯,是试图将一辆失控的、高速行驶的战车拉回正轨。虽然艰难,但至少,战车本身是渴望前进的。
而劝说洛嘉……则像是要告诉一个刚刚从天堂坠入地狱的信徒,他所信仰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这不仅仅是劝说,这近乎于……残忍。
“他的心,现在是‘空’的。”
马卡多的话,在赫克托的脑海中回响。他知道,这位掌印者说得没错。但也正因为是“空”的,所以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将其填满。而他赫克托,将要带着他那套充满了“内求”与“自省”的、玄之又玄的“静默之道”,去和那早已在亚空间深处,对着洛嘉那颗空虚之心,垂涎三尺的、真正的“伪神”,进行一场无声的、争夺“信仰”的战争。
这是一场他,与祂们的战争,其中凶险远胜尼凯亚。
“我明白了,大人。”赫克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丝寒意,用真元缓缓化去。他的声音,再次恢复了那份超乎寻常的平静,“何时出发?”
“不急。”马卡多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摆了摆手,“洛嘉的舰队,正在返回科尔奇斯的途中。他们走得很慢,像是在进行一场……苦行。你还有时间,去做一些准备。”
“去吧,孩子。去帝国的档案库,去了解他,了解他的军团,了解他那颗……曾被火焰灼烧过的信仰。你的下一场战争,不在战场,而在人心。”
......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赫克托再次将自己,埋入了那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但这一次,他查阅的,不再是冰冷的灵能理论,而是关于一个军团,和一个原体的……血泪史。
他看到了“怀言者”军团早期的战报,那时候他们还被称为“帝国先驱”。
他们是所有军团中,最热衷于传播“帝国真理”的使者,是帝皇最虔诚的布道者。其他军团带来的是征服,而他们带来的是“启蒙”。
他们每光复一个世界,都会将旧时代的偶像与神龛尽数砸毁,然后在废墟之上,花费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去建立宏伟的、歌颂帝皇与理性的神殿,去教化民众,将帝皇的荣光,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的“顺从仪式”,并非仅仅是一纸契约,而是深入骨髓的文化改造。因此,他们的征服是所有军团中最彻底、最和平,也是……最缓慢的。在帝国高歌猛进的大远征时代,这种缓慢,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然后,他看到了那份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关于“莫纳奇亚之惩”的完整影像记录,那画面的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看到了那座被誉为“完美之城”的莫纳奇亚。那不仅仅是一座城市,更是怀言者们耗费了一个世纪的心血,为他们心中的神皇所铸造的终极圣地。
影像中,纯白的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上,反射着柔和的光辉;由黄金和青铜铸造的、高达千米的帝皇雕像,其目光悲悯地俯瞰着整片大陆;城中的百万民众,脸上洋溢着一种赫克托从未在帝国子民脸上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幸福与狂热崇拜。
紧接着,影像的色调变得冰冷。极限战士的舰队,如同蓝色的天谴,无声地出现在星球的轨道上。
赫克托看到了罗保特·基里曼那张永远充满了理智与决绝的脸,他没有丝毫犹豫,以帝皇的名义,下达了无情的炮击指令。影像记录下了怀言者军团所有战士的表情,他们被自己的原体命令跪在城市的废墟之外,亲眼目睹自己最伟大的造物,在兄弟军团的炮火下化为齑粉。那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公开的、极致的羞辱。
他看到了整座完美之城,在精准而高效的轨道轰炸之下,化为了一片焦土与哀嚎的废墟。他听到了洛嘉那撕心裂肺的、充满了不解与痛苦的质问,以及帝皇通过广域通讯,传遍整个星球的、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回答:
“我不是神。而你,让我失望了。”
影像的最后,是那个长达数个泰拉日的、死寂的特写。洛嘉独自一人,跪在那片仍在燃烧的废墟中央。他摘下了自己的动力拳套,用那双属于半神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蘸着自己手掌流淌出的鲜血,涂抹着他撰写的、那本歌颂帝皇的圣典《圣言录》的书页。那动作,既像是在擦拭一件圣物,又像是在亵渎它,“抹除”它。
洛嘉的眼中,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只留下一个足以吞噬星辰的、名为“虚无”的黑洞。
赫克托关闭了数据板,长久地沉默着。
他终于明白,洛嘉的问题,不在于“错信”,而在于“全信”。
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了一个外在的、全知全能的“神”身上。当这个“神”亲手打碎了他的信仰后,他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背叛,更是……自我存在的彻底崩塌。
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找到一个新的“神”,一个新的“真理”,来重新定义自己。
而混沌,最擅长的,就是提供这种服务。
“卦象……又会是什么呢?”赫克托在心中自问。他取出那三枚螺母,为自己的科尔奇斯之行,卜了一卦。
六次抛掷之后,一个卦象,清晰地呈现在他的心湖之上。
“山地剥。”
上艮下坤。艮为山,坤为地。高山屹立于大地之上,但其根基,却正在被大地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无声地剥蚀、侵蚀,直至最终彻底崩塌。
这是一个大凶之卦。象征着根基动摇,剥落殆尽,小人得势,君子退避。
赫克托的心,沉到了谷底。卦象,再一次印证了他最坏的预感。洛嘉的信仰根基,早已被腐蚀。他此行,无异于走进一座即将倾颓的、建立在流沙之上的神殿。
但他没有退缩。因为《易经》的智慧,不仅在于预知凶险,更在于……在凶险之中,寻找那一线生机。
“剥极必复。”他轻声念道。当剥落到了极点,阳气终将从最底层,重新复生。他的任务,不是去阻止那座高山的崩塌,因为那已是定数。他的任务,是找到那即将复生的、最微弱的一丝“阳气”,并守护住它。
怀着这份觉悟,赫克托踏上了前往第十七军团的旅程。
......
这一次的航行,与前往千疮之子时,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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