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薪火相传（1/1）

夜幕低垂，剑宗后山的剑庐透出暖黄的灯光。陈砚褪去白日的宗主袍服，换上一身粗布短打，正坐在石案前擦拭归尘剑。剑刃映着他的侧脸，褪去了演武场上的锋芒，多了几分温和。

“宗主。”门外传来轻唤，少年阿竹捧着一盏热茶走进来，他是三个月前被陈砚从流民中救下的孩子，因天生对剑有感应，便留在了剑宗打杂，偶尔跟着旁听学剑。

陈砚抬眸一笑，接过茶盏：“今日演武，你都看了？”

阿竹点点头，大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看了！宗主的‘归墟式’太厉害了，那些残剑像活过来一样！只是……”他挠了挠头，“弟子还是不太懂，‘守心’为什么要划那么慢的圈呢？出剑快不是更能制敌吗？”

陈砚放下剑，示意阿竹坐到对面，拿起桌上一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圈：“你看这圈，看似慢，实则每一寸都藏着变化。若敌人从东边攻来，圈的东侧便厚一分；从西边来，西侧便沉一分。快剑虽猛，却像狂风，刮过便散；慢剑如静水，能照见敌人的破绽，也能守住自己的本心。”

他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放在圈中心：“这石子是你的心，圈是你的剑。心不动，圈就稳；心一慌，圈就歪了，石子也就掉出去了。”

阿竹盯着地上的圈和石子，忽然拿起一根细枝，学着画圈，画到一半却歪了，石子滚落。他懊恼地抿抿嘴：“还是难。”

“不难。”陈砚拿起归尘剑，剑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极浅的弧，“你每日清晨去溪边打水，就用打水的力气画圈。水桶晃了，就是心乱了；水稳了，剑也就稳了。”

阿竹眼睛一亮：“弟子明白了！明日就去试！”

正说着，剑庐外传来脚步声，是几位长老。为首的青衫长老拱手道：“宗主，今日演武后，有不少外门弟子想入内门修习‘守心式’，还有几个邻近部族的首领，说想送族中子弟来学剑，护佑族人。”

陈砚颔首：“内门名额不必卡太死，只要心性正直，肯下苦功，便让他们来。至于外族子弟……”他沉吟片刻，“剑宗的剑，本就是为护佑众生，不分亲疏。明日起，后山开辟一片新的演武场，让他们一同修习便是。”

“可……”有长老迟疑，“历代规矩，剑宗秘法只传本门弟子……”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陈砚打断他，目光望向窗外，“当年创立剑宗，祖师爷说过‘剑在匣中，是利器；握在善人手里，才是护符’。若只守着秘法不教人，将来妖邪再犯，谁来帮我们一起挡？”

长老们沉默片刻，青衫长老率先躬身：“宗主说得是，是我等迂腐了。”

陈砚笑了笑：“不是迂腐，是念旧。但薪火要传下去，不能只靠一把火，得让更多人手里有火种。”

待长老们退去，阿竹捧着自己那柄用废铁打磨的木剑，小声问：“宗主，我也能学‘归墟式’吗？”

陈砚摸了摸他的头：“等你能让水桶里的水一滴不洒，我便教你。”他拿起归尘剑，剑刃在灯光下流转，“其实‘归墟’的厉害，不在引动多少剑，而在让每柄剑都知道自己该往哪去。就像这剑宗，不是靠我一人，是靠每个握剑的人，都明白为何而挥剑。”

阿竹似懂非懂，却牢牢记住了“心稳则剑稳”几个字。他看着陈砚将归尘剑小心入鞘，剑庐外的虫鸣与远处隐约的练剑声交织，忽然觉得，这位能一剑惊万壑的宗主，此刻比石案上的灯光还要暖。

夜渐深，剑庐的灯却亮了许久。陈砚铺开新绘的剑谱，上面添了几式适合初学者的基础剑招，旁边注着“取水式”“劈柴式”，全是从生活里化来的招式。他知道，剑宗的根基从不在惊天动地的绝学，而在这些能让每个普通人握住的、踏实的力量。

窗外，月光洒在剑冢上，数百柄残剑仿佛都在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这份静默的守护。属于剑宗的故事，正顺着这些平凡的招式，顺着千万个如阿竹般的少年，悄悄铺向更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