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初明（2/2）

妖帝从巨石上跃下，落在他面前。近看才发现，它的黑袍下，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极深的疤痕，像是被某种利器贯穿。“五百年前，这里不是战场。”它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属于它的沙哑，“是一片槐树林，像青萍镇那样，开满了白色的花。”

陈砚愣住了。

“后来人族和妖族开战，槐树林被烧了三天三夜，连土里的根都没剩下。”妖帝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曾是槐树林的中心，“我亲手杀了最后一个护林人，他手里还攥着半朵烧焦的槐花。”

它将那片衣角扔给陈砚：“这是他的袍子碎片。我留着它，是想提醒自己，有些东西，毁了就是毁了，再也回不来。”

陈砚接住衣角，指尖触到那道龙纹，突然明白了识海里的黑暗是什么——那不是天生的暴戾，是五百年的悔恨，是无数个夜晚，被烧焦的槐花香缠绕的梦魇。

“万骨帝儡，是用当年战死的人族和妖族的骸骨做的。”妖帝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想看看，当你们亲手毁掉它时，会不会像我当年那样……疼。”

陈砚沉默了。他忽然想起孩子们画的那幅画，想起帐里的槐花羹，想起苏青禾说的“简单的解法”。他举起青萍剑，却不是指向妖帝，而是剑尖朝下，在地上画了一朵槐花：“毁掉的或许回不来，但新的，可以长出来。”

妖帝看着地上的槐花，血色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明天，来防线看看吧。”陈砚收起剑，转身往回走，“看看孩子们怎么用白骨碎片做玩具，看看伤兵们怎么笑着包扎伤口。或许你会明白，战争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让那些美好的东西，能一直存在。”

妖帝站在原地，望着陈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又低头看着地上的槐花印记。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孩子们的笑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槐花甜香。它握紧了黑袍下的手，那道贯穿手腕的疤痕，竟隐隐作痛起来。

回到帐中，陈砚发现苏青禾还没睡，正坐在灯下翻看医书。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青禾，明天……准备些 extra 的槐花羹吧。”

苏青禾笑着回头：“我就知道你会心软。”她指了指窗外，“狐前辈早就让人在防线外种了新的槐树苗，说等来年，就能开出满树的花了。”

陈砚望向窗外，月光正好落在一株刚栽下的槐树苗上，嫩芽在夜风中轻轻颤动。他忽然觉得，不管是五百年的悔恨，还是千年的孤独，在“希望”面前，都算不了什么。

毕竟，春天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