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微动（2/2）

“妖帝的识海……”陈砚喘着气，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它的识海里，全是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狐不归的脸色凝重起来：“活了千年的老怪物，见过的杀戮比咱们见过的日出都多，识海里能有什么光亮？”

陈砚却摇了摇头。他刚才感觉到的，不是暴戾，不是残忍，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就像一个站在顶峰太久的人，身边空无一人，连影子都懒得跟他说话。

“它在等。”陈砚低声道，目光望向骨山阵的方向，“它在等一个能……打破这空洞的人。”

这话一出，帐内一片沉默。没人能理解，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妖帝，怎么会和“空洞”“等待”这些词联系在一起。

但陈砚知道，自己没有感觉错。妖帝的力量确实深不可测，可那份隐藏在力量之下的孤独，却比万骨帝儡的戾气更让人心惊。

傍晚时分，夕阳将骨山阵的轮廓染成了金红色。陈砚靠在榻上，看着苏青禾给他熬的药粥，忽然笑了。粥里放了蜜枣，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味道，甜而不腻，像青萍镇老槐树下的阳光。

“赵烈，”他扬声道，“把那块晶石送到炼器营，让他们提纯后分给伤兵，不用留我的份。”

“将军，那可是……”

“照做。”陈砚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的伤，慢慢养就好。兄弟们的伤，不能等。”

“是！”

赵烈走后，狐不归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就不怕妖帝再搞出什么花样？不留点力气防身？”

“怕也没用。”陈砚舀起一勺粥，慢慢喝着，“它要是想动手，就算我灵力全开，也未必挡得住。但我总觉得，它不会再轻易出手了。”他顿了顿，看向狐不归，“前辈，您说，一个活了千年的人……会不会也想家？”

狐不归愣住了，随即苦笑：“你这小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妖帝的家，怕是早就被它自己毁了。”

陈砚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夕阳。他不知道妖帝的过去，也不想知道。但他忽然觉得，或许有一天，当自己真正踏入帝境时，能看懂那片黑暗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骨山阵深处，妖帝站在水镜前，镜中映着陈砚喝粥的模样。它指尖捻着一片玄色衣角，正是陈砚在帝儡残骸中找到的那片。血色瞳孔中，第一次没有了戏谑，没有了暴戾，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想家……”它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本帝的家，早在三百年前，就化作这骨山的一抔土了。”

水镜中的陈砚似乎有所感应，抬头望向骨山阵的方向，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容干净、温暖，像极了三百年前，它还不是妖帝时，家门口老槐树下的阳光。

妖帝猛地握紧衣角，骨刃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它只是挥了挥手，水镜中的画面渐渐消散。

“陈砚……”它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镜，低声道，“等你踏入帝境的那天，本帝再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孤独’。”

西荒的夜渐渐深了，防线的篝火亮了起来，如繁星落在荒原上。陈砚的帐内，药香与粥香交织，青萍剑安静地躺在榻边，剑穗上的槐花干，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场战争的余音，还未散尽。但每个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至少在今夜，西荒的风里，没有了杀戮的气息，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关于“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