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刘馥绝望:天下豺狼都一样!(2/2)
自建安四年末接掌这饱经袁术蹂躏、十室九空的扬州刺史之职,他夙兴夜寐,招抚四方逃难而来的流民,分发为数不多的粮种与简陋农具,重新划定田界,劝说大户拿出些许余粮……一点一滴,如同在龟裂的焦土上艰难引水。
寿春城外,荒芜的田野总算再次泛起点点绿意;淮水之滨,废弃的村落里重新升起了断续的炊烟。
百姓眼中那近乎绝望的麻木,稍稍被一丝活下去的微光取代。
可这一切,都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楼阁。
夏侯渊与于禁带来的这七千兵马,以及他们身后可能接踵而至的更多军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刚刚安定下来的丁壮要被征发为运粮的民夫,意味着仓中本就不充裕的存粮将如流水般填入军营,意味着春耕秋收的大好时节将在刀兵与征发中荒废。
一想到这些,刘馥胸中对那据豫章的刘琦,便抑制不住地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
同为汉室宗亲,在这汉室倾颓、天下板荡之际,不思如何存续宗庙、安抚黎庶,反而迫不及待地亮出爪牙,争夺起那江东六郡的权柄来!
他父亲刘表坐拥荆襄富庶之地,兵精粮足,可曾真心实意地北向洛都或许昌,朝拜过天子一次?
可曾输送过一粒米、一束帛去接济那困窘的朝廷?
没有!他们父子与那四世三公的袁氏、那僭越称帝的袁术、那割据江东的孙氏,乃至席间这些曹司空麾下的骄兵悍将,又有何本质不同?
无非是另一群窥视神器、欲在这场天下崩裂的盛宴中分一杯羹的豺狼罢了。
他们眼中何尝有过百姓?他们的野心每膨胀一分,这江淮之地,乃至整个天下苍生的苦楚,便要深重十分!
比起那些毫不掩饰的豺狼,这等伪饰以宗亲之名的野心,更令刘馥从心底感到一阵作呕。
“接着奏乐!接着舞!”夏侯渊的喝声打断了刘馥的思绪。
几名将校已经醉态可掬,开始对添酒的侍女上下其手。
一名年轻侍女被这突如其来在身上游走的大手惊慌地后退,手中的酒壶险些脱手,却被一名络腮胡的校尉一把揽住腰身。
“将军……”侍女声音发颤。
校尉哈哈大笑,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女子纤细的手腕。
而座上不少扬州官吏见此皱起眉头,但却无人敢出声制止。
而夏侯渊与于禁对此视若无睹,反而相视而笑。
在他们看来,将士远征辛苦,得些犒赏理所应当。何况夏侯氏与曹氏本为一体,在这江淮之地,谁人敢驳他们的面子?
刘馥垂下眼帘,默默饮尽杯中酒。酒是上好的淮南春,此刻却苦涩难咽。
宴至深夜,一些将校已经肆无忌惮,那名络腮胡校尉干脆将惊呼的侍女扛上肩头,在一片哄笑声中大步向外走去。
其他几名军官也各自拽着看中的女子,毫不避讳地朝着军营方向离去。
烛火摇曳,映照着那些女子惨白的面容和强忍的泪水,她们不敢挣扎,只能任由那些粗粝的手掌在衣衫上游走。
见此刘馥的眉头又一皱,随即看向夏侯渊和于禁,他身为文官都知道军中携女乃大忌,这二人皆是军中宿将怎不制止?
刘馥张了张嘴,可终究也没说什么。
夏侯渊是曹操的亲信,于禁是曹营名将。
自己这个“汉室忠臣”,在许都朝廷眼中,不过是个治理地方的文吏罢了。
“诸位尽兴,尽兴!”刘馥勉强笑着举杯,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宴席终于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送走醉醺醺的夏侯渊与于禁后,刘馥独自站在庭院中。
寒风吹过廊檐,带着远方的烟火气——那是曹军大营的方向。
“使君,夜深了。”老仆轻声提醒。
尽管刘馥的刺史之位已经给了刘琦,但在江北众多官吏仍然称呼刘馥为使君。
刘馥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西南方向。
那是长江,是豫章,是正在崛起的另一个刘姓之人的方向。
天下汹汹,汉室倾颓,而这乱世之中,谁又真正在乎那些蝼蚁般的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