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另一派的刺杀(1/2)
暮色像一块被墨汁反复浸染的棉布,从天边慢悠悠地垂落,一点点罩住永安州的街巷。
州府前的青石板路被染成深灰色,缝隙里还残留着白日里商贩洒下的水渍,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
路边的老槐树叶子落了一地,被晚风吹得打着旋儿,有的贴在青石板上,有的钻进墙角的缝隙,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陈则宏牵着小花的手,刚从刺史府后院出来。
指尖还残留着晚饭时温酒的暖意,那是周夫人特意让人温的米酒,说是驱寒暖身。
周夫人留他们用了顿丰盛的晚餐,四菜一汤,有清蒸鱼、红烧肉,还有小花爱吃的炒青菜,席间还特意拿出一个红木盒子,笑着递给小花:“这是我托人从江南带来的绣线,颜色齐整,你拿去学绣海棠,正好用得上。”
红木盒子打开时,里面的绣线闪着细腻的光 —— 赤橙黄绿青蓝紫,十二种颜色的丝线绕在小巧的竹轴上,竹轴还带着淡淡的竹香。
此刻小花正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胳膊肘抵着胸口,生怕不小心摔了,脸上满是珍视的神情,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爹,您看这粉色的线,比春日里东村落的桃花还要嫩,周夫人说下次教我绣重瓣海棠,用这粉色绣花瓣,再用浅紫勾花萼,肯定好看!”
小花晃着陈则宏的胳膊,声音里满是雀跃,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
她完全没留意到,街角那棵老槐树后,几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身影。
那些眼睛像蛰伏在暗处的野兽,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只有偶尔风吹过,才能看到槐树叶下闪过一丝黑色的衣角。
为首的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刀,刀刃的寒意透过布鞘,传到指尖,他盯着陈则宏的背影,眼里满是狠戾 —— 这几日踩点,早就摸清了陈则宏的行踪,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陈则宏刚要开口应和女儿的话,眼角的余光突然扫过右侧巷口。
那巷口本该是收摊回家的商贩必经之路,此刻却异常安静,只有一道黑影贴着墙根闪过。
那黑影裹着紧身的黑色短打,袖口和裤脚用麻绳扎得紧紧的,腰间鼓囊囊的,明显是藏了短刀或匕首。
他走路时脚尖先落地,脚步轻得像猫,连地上的落叶都没被踩出声响,绝不是寻常百姓的模样。
陈则宏心里猛地一紧,像被毒蜂蛰了一下,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几乎是本能地把小花往身后一拉,左手牢牢护住她的肩膀,掌心的力量透过单薄的衣衫传过去,让小花能清晰感受到父亲的紧张。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别说话,抓紧我的衣角,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开!”
小花被父亲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问 “爹,怎么了”,巷子里突然 “噌” 地冲出四个蒙面人!
黑布从额头蒙到下巴,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
为首的人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身是淬过钢的,在残存的暮色里闪着寒芒,像极了腊月里挂在屋檐下的冰碴子,透着刺骨的冷。
他步子迈得又快又狠,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的缝隙上,直扑陈则宏而来,嘴里还发出沙哑的低吼,像是磨碎了石子的声音:“碍事的东西,挡了老子的财路,今天就取你狗命!”
“保护先生!”
随行的两个州府护卫反应极快。
这是周大人特意派来的,知道陈则宏近日因审计制度得罪了不少人,处境危险,特意选了两个武艺精湛的兵士。
两人几乎同时拔出腰间长刀,“唰” 的一声,刀光划破夜空,像两道闪电,迎向蒙面人。
“铛!”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炸开,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为首的蒙面人刀势极猛,震得左边护卫的虎口发麻,长刀差点从手里飞出去。
那护卫咬着牙,硬生生稳住刀柄,手腕翻转,刀锋朝着蒙面人的胸口刺去。
另一个蒙面人趁机从侧面偷袭,短刀直刺护卫的胳膊,那护卫没完全避开,刀刃划过皮肉,“嗤” 的一声,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青色的官服袖子,顺着袖口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咬牙横刀挡在陈则宏身前,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声音因用力而发颤,却格外坚定:“先生快带小花姑娘往后退!这里有我们,他们冲不过来!”
陈则宏知道不能硬拼。护卫虽有武艺,可对方人多且下手狠辣,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明显是亡命之徒。
他拉着小花往后退,右脚悄悄踩住一块凸起的青石板,做好随时躲闪的准备。
右手则悄悄摸向腰间 —— 那里藏着一根三寸长的硬木短棍,是他早年跟着父亲练功用的。
木棍用的是百年老枣木,坚硬如铁,两端还包了层薄铁,虽不比刀剑锋利,却足够在危急时刻应急。
可蒙面人根本不给他们撤退的机会。
一个矮个子黑衣人像泥鳅似的,绕开护卫的刀锋,贴着墙根滑到近前。
他显然是看出小花是软肋,想先抓了孩子逼陈则宏就范,手里的短刀直朝小花的胳膊砍来,刀风带着寒意,刮得小花的头发都飘了起来。
“小心!”
陈则宏瞳孔骤缩,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他猛地把小花往旁边一推,小花踉跄着撞到墙边的老槐树,后背传来一阵钝痛。
怀里的绣线盒 “啪” 地掉在地上,红木盖子摔开,十二根绕着丝线的竹轴滚了一地,粉色、紫色的丝线散落在青石板上,像破碎的晚霞。
与此同时,陈则宏抽出腰间的硬木短棍,手腕用力,朝着黑衣人的手腕狠狠砸去。
他早年跟着老师傅练过,知道手腕是发力的关键,这一棍用了十足的力气。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木棍砸在了石头上,黑衣人吃痛,短刀 “哐当” 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震得人耳朵发麻。
那黑衣人刚要弯腰去捡刀,陈则宏已拉着小花往后退了三步,后背紧紧抵住了墙边的老槐树。
树身粗糙的树皮硌着后背,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却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 至少不用防备身后的偷袭,能专心应对前面的敌人。
小花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都抿成了白色,却没哭出声。
她看着滚在脚边的绣线,又看了眼步步逼近的黑衣人,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
她突然想起父亲让她随身带的小布包 —— 那是个巴掌大的蓝布包,里面装着细磨的石灰粉,是之前去流民村落时,防备野狗用的。
父亲说过,“遇到危险别慌,这粉能帮你争取逃跑的时间”。
小花手指颤抖着摸出布包,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咬开绳结时,牙齿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尝到一丝血腥味,却顾不上疼。
趁着一个黑衣人举刀冲上来的间隙,她猛地把布包朝对方脸上甩去,声音虽带着颤抖,却格外响亮:“爹,快!”
白色的石灰粉瞬间弥漫在空气里,像一团小小的白雾,遮住了黑衣人的视线。
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躲闪不及,粉末全撒进了眼睛里,他 “啊” 的一声惨叫,双手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短刀掉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停抽搐,眼泪和石灰粉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上结成了白色的硬块。
陈则宏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挥起硬木短棍,朝着另一个黑衣人的膝盖狠狠砸去。
他记得老师傅说过,“膝盖是人的软肋,砸中了就站不起来”。
“咔嚓” 一声,像是骨头撞到硬木的声响,那黑衣人 “扑通” 跪倒在地,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痛,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刚要抬头求饶,护卫的长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僵住,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可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更狠,他们看都没看受伤的同伴,眼神里满是狠戾,像饿极了的狼,竟直扑小花而去!
其中一个人手里还多了根麻绳,麻绳的一端打了个活结,显然是想把小花绑走,用人质来要挟陈则宏。
陈则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刚要扑过去护住女儿,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兵士的呼喊,声音越来越近:“什么人在闹事?州府巡逻队在此!都不许动!”
那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在夜空中。
蒙面人听到 “巡逻队” 三个字,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眼地上被按住的同伴,又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巡逻队火把 —— 那些火把的光像一条条火龙,照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他们的退路。
他咬着牙低喝一声,声音里满是不甘:“撤!留着没用的东西,别拖累咱们!”
说完,他和另一个黑衣人转身就往巷子里跑,手脚极快地翻过高墙。
那墙头插着防止攀爬的碎瓷片,却丝毫没影响他们的速度,黑衣人的手掌被瓷片划破,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他们却像没感觉到似的,转眼就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几片被带落的墙灰,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
被留下的那个黑衣人还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蒙脸的黑布被汗水浸湿,滑落了一角,露出下巴上一道狰狞的刀疤。
那刀疤从嘴角延伸到耳下,足有三寸长,边缘凹凸不平,像是被钝刀划开的,结了厚厚的痂。
陈则宏觉得这刀疤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 是之前查贪腐案时见过的胥吏?还是流民村落里混进去的无赖?
巡逻队的兵士很快赶到,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地上的血迹和散落的绣线。
领头的队正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叫赵虎,身材高大,肩膀宽得像门板。
他之前跟着周大人去过流民村落,帮着分发过救济粮,认识陈则宏。
赵虎看到地上的短刀、散落的绣线,还有护卫胳膊上渗血的伤口,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像乌云密布的天空。
他快步走到陈则宏面前,双手抱拳,语气里满是急切:“陈先生,您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遇到劫匪了?还是有人故意找您麻烦?”
陈则宏松了口气,扶着还在微微发抖的小花。
他能清晰感受到女儿手心的冷汗,还有她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力量,那力量里满是恐惧,却又带着一丝依赖。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不想让兵士们看出慌乱:“多谢赵队正及时赶到。这些人不是普通劫匪,上来就亮刀要伤人,招招都是杀招,明显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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